火把照耀下,巨蟒吐着血红的信子,发出咝咝的声音,停在护盾前,稳住了下盘。它绿光闪闪的眼睛,竟然眨动着,每眨一次就泛白一次,白光绿光切换,让人心胆俱寒。
钟山见大家散开的距离差不多够用,示意众人停下来,毕竟向回跑没多远就是山洞的入口,瀑布下就是万丈深渊,能逃的距离和速度非常有限。
逃一定不是办法,爷爷和俞广啸他们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都回过身来,不断地向前方打出护盾。
爷爷打量了一眼那条大蛇,只渐它身体渐渐弯曲,塞满了整座洞口,连之前的凉风也堵住了,而头却高高地抬着。
爷爷立即意识到不妙,朝前排钟山的方向大喊了一声:这畜牲要发动进攻了!
话音刚落,那大蛇就像一支巨大的箭,带着风声、裹着腥气,直朝面前的层层护盾扑来。
钟山一把把身后的宋玉按倒,自己也伏在地上。
啪!啪!啪!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那大蛇的血盆大口穿过层层护盾,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即一口咬住了呆若木鸡的李斯。
巨蟒尖利的牙齿刹那间钉入李斯的身体,那蛇信子像是长满了倒刺儿,大嘴还没完全合上,蛇信子往回缩的工夫,就已经把李斯的身体两头并一头,做了个对折。
下一秒钟,巨蛇身体上像安装了弹簧一样,向后一缩,又回到了原地。
李斯只来得及哼了一声,整个身体就在巨蛇闭合的嘴里看不见了。火把摇动的火苗照射下,开始还能看见巨蟒嘴边上垂着他的一条手臂,随着蛇信吞吐,三下两下就消失吞了进去。
宋玉吓得魂飞魄散,起身向回就跑。
钟山还没来得及说出“别动”两个字,宋玉已然连滚带爬撞到了他身后的宋天衍身上。
大蛇身形一晃,又要进攻。刚刚有护盾挡着,丝毫奈何不了他,现在没有了护盾,就只能是一场大屠杀了。
爷爷和俞广啸在队伍末尾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为抵御虫子做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竟然第一回合,就遇见了这样一条凶猛的大蛇!
钟山此时离巨蟒最近,如果巨蟒二度进攻,最先遭殃的肯定是他。他不慌不乱地猫腰站起来,手伸进怀里,双眼紧紧盯着那条巨蛇。
就在那蛇向前探头的一瞬间,钟山竟然一跃而起,身体绷成了一把大弓的开关,不闪不避,直直地朝蛇头扑了过去!
不论是人是蛇,蓄势待发的时候,力量虽然积累到了最大,但还没有演化为凌厉的速度。就是物理书上所说的动能和势能的关系。
钟山这出其不意地一扑,反而让那巨蛇大感意外,下意识地,竟然停止力量的爆发,巨大的蛇头在快撞到钟山的身体时一下子停住。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钟山已落回地上。那巨蛇头顶赫然多了一支细长的葫芦。爷爷说,葫芦本不应该属于驱邪物品,但是由于葫芦具有阴阳和合、天地和合的意思,先祖还是把它也规范到辟邪物品当中来。
葫芦具有圆融纳藏万物之意,也就能够收服、束缚邪魔,因此八仙之首铁拐李也是手持葫芦作为法器。
钟山所持的葫芦还格外不同,在葫芦口嵌了一枚中空的尖管,一尺来长,铜质,这枚尖管一但遇上蛇这种质地的东西,就会以其锋利,而直接刺透障碍。
蛇头受了此致命一击,在原地微微晃动着,钟山的葫芦里又似乎藏了某种药剂,蛇的大脑袋不仅被穿透,还有药物源源不断地注射进来。
巨蟒被钟山一招刺中,等于是莫名其妙被扎了一针,而且这针管子里头,还是很厉害的猛药,一下子凌乱了,它的身体摇晃了一阵子,连连吐了好几十次红信子,又扭啊扭,药力发作所带来的痛苦让它的身体迅速萎缩变小,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
蛇迅速变小后,头上的葫芦变成了它身体的负担,它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和尾巴,头却被牢牢钉在地上。而它的肚子里却鼓鼓囊囊的。毫无疑问,那是卦师李斯。
众人终于长舒一口气,叹服地看着钟山。钟山回身淡然一笑,上前踩住蛇颈子,一扯蛇头上的葫芦,一股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随即一缕轻烟腾起,向空中飘散。
这小蛇又挣扎了一会儿,不再动了。那蛇肚子那里包得住李斯这么大的块头,更何况当时吞进去时,就是两头并一头,一旦变小,只几秒钟就啪地一下,蛇肚子四分五裂,变成一块块的碎片崩射到空中。
李斯那毫无生气的身体就像是被用绳子死死捆扎过,躺在冰冷的山洞地面上,腰椎从中间折断,刺破了肚子,血淋淋地露在外面,后脑勺压在脚后跟上,眼睛大睁着,嘴大张,布满了粘液。
俞广啸捂着嘴,控制着恶心,说,就是这么一条小蛇,怎么就会变成那么厉害的巨蟒了?
爷爷说,多半是受人指使,用了幻术。但这样一条小蛇怎么能一口就把这么大的一个活人吞进肚子,这倒是个谜。单是幻术,肯定是办不到的。
钟山说,这还不好理解,这条小蛇所经历的变大变小术,完全是因为它背后的鬼怪的原因,变大不只是幻术,是实实在在的长大。
爷爷说,可惜李斯了,这么厉害的一代卦师,就这么挂了!
钟山说,这也怪不得别人,还是怪他自己学艺不精,否则如果是货真价实的卦师,那之前的三卦,既然是没有结果,恐怕也不会再跟队伍进山入洞了。
宋天衍说,这是怎么话说的?这么大凶的结果,他怎么会从卦象上看不出来?那三卦为啥都连个结果都没有?
钟山冷着脸说,今天就是他的大限之日,就算是他是卦师,也不可能看得到未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这是天机,再说,一个将死之人,也不应该算得出自己死后要发生啥。
俞广啸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没有结果就是看不到结果,看不到结果的原因是活不到那一天了!唉,可悲啊可悲!
几个人一商量,总不能让李斯就这么曝尸山洞之内,就让宋玉和姜小义两人抬着他的尸体,回到洞边,在绳梯上绑了个结实,并告诉上边的人,将绳梯拉上去,把李斯的尸骨就地掩埋了。
经过这一折腾,天近黄昏,时间可就有点紧了,钟山死命催促众人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山洞中地势较低的空地上。
空地上还是那五座棺椁,竟然上一次遇见的皮蠹一只也没见到,不知道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藏到哪里去了。
钟山让大家把火把分别插在石缝中。爷爷借着光亮一看,只见五行棺椁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化,棺椁之间是一座大的出奇的石墓,没有墓碑。
爷爷看到了上次闫五踩裂的石板,知道那是一个机关,但已经破了,不知道这一次机关在哪儿。
他一边提示大家小心,一边到棺椁朝里面的那一侧观察上次看到的镶嵌着的五行石。
俞广啸也察看了一番,说,果然跟老四说得差不多。
钟山和宋天衍都点头,钟山嘟囔了一句,这五行石的机关会是在哪儿呢?
爷爷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钟山眼珠一转,说,会不会……。说着沉吟了起来。
爷爷看他的表情,立即明白了,说,你是说会不会这一次那女鬼不再把灵魂分成五份,藏在五色水晶石里了?
钟山点头,在空地周围来回观察打量着。五行棺椁之外就是八卦形状的出口,刚才众人就是从上次逃生时最近的巽位上下台阶来到空地上的。
过程中没有触碰到任何机关,除了李斯,其他人都在。
宋玉看了一遍空地周围,嘴里啧啧赞叹说,这是什么人选的哟,真是一块风水宝地。见众人看他,宋玉就卖弄起来。
他施施然说,这地府峰高大雄伟,山形山势生动活泼、变化起伏似龙之矫健灵活,山气旺盛。天路峰于身侧环抱,状似双臂相拥相迎,极尽友好,又距离甚远,势不压坟。断崖上草木茂密,断崖边瀑布飞流,地气充沛有利万物滋长。
宋玉又伸手指了指周围说,再看这明堂,大小有度,坡度平缓。而且这台阶不黑不蓝,呈最佳的褐黄色,有赤金之状,五行外环绕八卦,势必富贵绵长。这挖洞修坟之人,必定是世间一等一的阴阳师!
第五十九章 卦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