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被邱亮的表情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邱亮说,我就是听爷爷讲到这里,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怎么,怎么,爷爷讲的过去的事情,都被你听去了?
我也纳闷儿起来,摇摇头说,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爷爷也说,对,更生似乎不仅仅是听去了,还看见了当时的画面,对不对?
我重重点头,那感觉,就好像我就在村子里,不,我就在村子外,确切地说,是我就悬在村子上空,俯看着你们,俯看着这座小村子。
真的呀?邱亮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骗你干嘛?我说。我看见爷爷他们从院子的水渠里钻出来,那时的心情,特别复杂,是那种既生气,又高兴的情绪。
邱亮似乎明白了什么,用探询的眼神看着爷爷,说,爷,你听更生说的,是不是那个女鬼又……。
爷爷点点头,错不了。我估计连那个村子,都是更生帮助那个女鬼做的,否则他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情?这三天来,他嘴里叨念的那些我闻所未闻的法咒,也就能找到原因了。
我说,我在梦中念法咒?
爷爷说,没错。那些法咒就是你在制造那个村子。那是一种超级古老又强大的幻术。真不知道你怎么能那么得心应手,随意一念就做成了。
爷爷眼神缥渺,似乎是在回忆那座充满了离奇古怪幻象的小村落。
邱亮一脸热切地说,更生,那么强大的法咒,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茫然地说,我哪知道。我当时是在发烧生病,那些都是梦而已,而且我能记得的就是那个村落的大致样子,根本不记得那是我做的,更不要说记得自己念过法咒了。
邱亮说,我就说嘛,你双眼紧闭,脸色红通通地,根本不像是清醒的样子,否则我和爷爷也就不用那么害怕你会死掉了。
说完邱亮脸一红,打住了话头。
我猜我在病中的表情或表现一定是完全不敢恭维,否则邱亮不会突然这样一幅表情,天哪,不会又做出什么出格的糗事吧?变成女人?梦游?我是真的不敢想下去了,自然也不会主动问邱亮。
不过现在我全身可真的够累啊,就好像这三天三夜我一直马不停蹄在一条不归路上跑着,不停地跑啊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才是解脱了。
爷爷喂我吃了好多东西,没错,是喂,因为我的胳膊和腿没有一些力气,酸疼得厉害,只能确定这四样东西还是我的,但运动机能已经基本上消失得差不多了。
唯一能活动的就是脸上的零部件,眼睛睁开了能看,鼻子开始能闻到各种各样的气味,嘴巴打得开,说话,吃东西。
吃东西!啊!爷爷给我吃的这是什么啊,简直是世上第一等的美味!爷爷见我胃口大开,知道我要痊愈了,就一边让我适量地吃东西,一边又继续讲起了他们当年的去地府峰那个山洞的往事。
在梦里我见到爷爷使用的那两枚如意,正是他从孙则手中抢来的那两样宝物,他就是用这两件宝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爷爷当时猜到了整个村子都是幻术。这种高级的鬼打墙,只能通过一条小沟壑之类的东西才能破。幸亏想到了这个点子,他们这一行人才能顺利脱身。
那个小院的院墙,一碰到那两道如意光柱,立即溃散消失了。
整个村子,就像是一堆沙丘城堡,一个海浪冲过来,瞬间就被侵蚀融化。爷爷和俞广啸他们面前,站着那两匹高头大马。
此时幻术退去,这两匹大牲口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蹄子也不刨地了,也不打响鼻了,赶车人兴奋地走上前去拉住缰绳。
借着薄薄的月光,这群人发现,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一大片坟地。大大小小的坟丘从近及远,高高低低的墓碑起伏错落。
见了鬼了!俞广啸一脸惊骇。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爷爷说,幻术。赶快,趁着幻术刚刚消失,我们赶快离开,如果再被幻术困住,再想脱身就困难了。
车夫拉着两匹马向原来地府旅馆的地方走,大家也赶紧在后面跟着。走了片刻,发现了马车,那里本来是地府旅馆的东院墙外,此时,却发现那里只是两座坟墓之间的一块空地而已。
车夫套上马,又向前走了几步,在一大块墓碑前面,找到大家散落在那里的行李。
大家上了车,车夫赶车向南七扭八弯走了得有四五里地,地势渐渐平坦起来,才远远地看见了那条官道。
怎么搞的,我们竟然从官道上跑了这么远,钻到了这片坟地里。俞广啸还想咒骂,但一想到爷爷说的“幻术”两字,立即闭口不做声了。
车行了十几里,天亮时分,到了一个小村庄。
进村前,爷爷告诉大家再忍耐一下腹中饥饿,他亲自下车,到前面探了探路。片刻之后,爷爷回来了,说,没问题,这个村子不是假的。
俞广啸无奈地笑了,再要是个假的,恐怕老子就得饿死了。
天色蒙蒙亮,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农人从自家院子里出来,有的荷锄,有的赶着耕牛,到农田里去干活了。
爷爷上前,打了招呼,问问村子叫什么。
农人说,这里是地府村,离地府峰只有四五里路了。
俞广啸一听大为振奋,说,有没有一伙人从这里经过,说着,比手划脚,描述了宋天衍的样貌。
说来也巧,那农人听俞广啸描述完,立即说,见过,那群人两天前就从这里经过了,也是这个时间,他们似乎很急于赶路,确认了这官道通往地府峰,立即匆匆上路了。
爷爷说,看来没错了,一定是东绝他们。
俞广啸也点点头,又接着问农人见没见过如此这般的一群人。爷爷一听就明白了,俞广啸想确认是不是西鬼他们也已经到了地府峰。
农人摇头说,这村子不咋大,要是有你说的那么一群人打从官道上经过,就是在田里应该也看得见。
这么说来,西鬼他们还没到。俞广啸长舒一口气,率先走到村子里,从路边找到一户独门大院,想化点吃的。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大家都又饿又累。
农人好客,一见大清早来了这么一群风尘仆仆的路人,也不顾是个凉爽的适合干农活的早晨,立即拿出好菜,杀了一只柴鸡,好好为爷爷他们接了个风。
这院子大门口就是一座小小的菜园,园子里葱、西红柿郁郁葱葱,红红黄黄绿绿的柿子一串串,挂着露珠闪着油光。黄瓜架子上爬满藤蔓,顶花带刺的黄瓜绿油油地垂吊着,让人垂涎。
爷爷他们几人坐在院子里,就着清爽的晨风,吃着农人们自家出产的爪果蔬菜,新出锅儿的鸡肉土豆,竟然还有一条鱼。
爷爷他们坐下来,敞开腮帮子,吃了起来。饿了几天之后,这餐饭,真算得上是世间绝味儿了。
俞广啸边吃边嘀咕,说,这真是大餐啊,好吃!要是有点烧酒就彻底美了。
农妇为人实在,说,我老头子还真有一坛烧酒。
农人也连声说是,说,我去拿,我去拿。
一大坛老酒摆到了大家面前,农人热情好客的劲头,今天是让爷爷他们完全感受到了。
车夫和两个脚夫跟俞广啸吆五喝六地开始进攻那一坛老酒的时候,爷爷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起来。
他停了筷子,定定地看着小地桌上。桌上此时杯盘狼藉,已经一片混乱了,剩下的都是些残羹冷炙。能有什么不对劲儿呢?
爷爷一边应和着俞广啸的招呼,看着他们把酒水倒到空了的瓷碗里,一边逐个打量着桌子上的菜。
一道农家乐大丰收,只剩下几块红萝卜、几截吃剩下的黄瓜。没什么。
一锅白面馒头,只剩下三两个,热气没有了,但农妇明显会使碱,看着就绵软勾引人的食欲。没什么。
一盘子炖鸡肉,鸡腿、鸡脖子早都下肚了,剩下鸡头鸡屁股,似乎也没什么。
爷爷朝那盘子鱼看去,正要打量,却忽然发现不对,那鸡头似乎不大对劲。确实不大对劲。仔细打量,竟然发现那鸡头微微抖动着,煮熟塌陷下去的眼睛似乎正在努力睁开,嘴也微微张着。
起初爷爷只道是晨风吹动,细看之下,才发现异常!再看那盘子鱼,一只鱼头,孤零零带一根长刺,平放在盘子里,鱼嘴竟然也微微地开开合合,样子十分诡异!
第五十章 怪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