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光芒大放,爷爷则忽然口吐鲜血。
俞广啸吃了一大惊,朝后宅吼道,如烟!如烟!快去,把如烟找来。
爷爷手抚胸口,似乎那重重一击的痛苦还没散去,姜小义在旁边手足无措。
师傅,你没事吧?
爷爷微微闭目调息说:这如意……好生厉害!
俞广啸也说,你在上面施加的咒语被它包含的灵气打破,反噬了你的心神。
爷爷艰难点头。
俞广啸怕再发生什么意外,忙把如意放回锦囊,不敢再看,交到爷爷手上。
这时,后堂走出来一个女子,二十岁上下,正是俞广啸的小胞妹,俞如烟。
她粗通医术,望闻问切之间,就可以化解各种急凶之症。
当下一看爷爷气色和青石地面上那一大口鲜血,也就明白了,于是从锦囊中拿出一粒丹药,喂爷爷吃下。
术士和法器之间向来有这样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最简单的就拿罗盘来说,种类不下千种,品级更是千变万化。
总体来说就是什么样品级的法器,更需要级别高出一筹的阴阳师驾驭。
爷爷就亲眼见到过一个五级左右的阴阳师拿出一个高品级的罗盘来,驱动方式方法是向上面滴血,而且必须是这位阴阳先生的血,否则不要说识鬼打鬼,就是鬼就站在你面前,也会茫然不知,更不论识风水宝地。
华宁府的术师大会,就有两名阴阳师死战,其中一人召唤了诸多厉鬼来帮忙,而这阴阳师当场亮出吸血罗盘,情急之中,将指血滴到罗盘上。
罗盘立即快速指向,并在上面现出厉鬼的大致方位和形状。
按说,术师大会可以使用幻术,但召唤厉鬼是禁止的,只是鬼与幻术之间的区别太细微,区分太困难,自然也就没有人指摘什么了。
那名术师所召唤的鬼毫无形状,只是不断地发动突然攻击。罗盘显得尤其重要,只有辨识出方位,才好使出法器或法诀进行打击。
但要命的是,吸血罗盘对血的渴求几乎一刻也不能停,否则方位和形状指示就会变淡消失。
结果那一战,手拿吸血罗盘的术师死无全尸,他最终是因为耗血过多,而被鬼众一击取命。
吸血罗盘嗜血成性,折了无数痴迷于法器的阴阳师的阳寿,现在成了江湖中尽人皆知的邪物。
邪物之所以邪,除了自身气质之外,还有其他阴阳师种下的异术,主要是为了让这物件独一无二,或者只能是由其使用,如若易主,立即反噬。
这如意虽然被送给了爷爷,但爷爷并不能驾驭它,反而成了施主追踪定位了解虚实的祸害,想要避免这一点,要么再送他人收伏,要么亲自彻底收伏它,否则避无可避。
爷爷的寂灭咒虽然强大,但只能密封,长时间示人,咒语与如意相冲,就会遭反噬受伤。
爷爷内伤严重,于是在俞府住了下来。在如烟悉心照料下,他很快康复,甚至一扫之前身怀家仇的老气横秋,变得精神起来。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如烟对爷爷好感倍增,后来成了我奶奶。
半个多月之后,俞广啸兴冲冲来到爷爷的客房,说已经约好了西鬼东绝,一起去洞中会会那个女鬼,相约会面地点在地府峰北麓山脚下的判官亭。
爷爷虽然病体痊愈,又有姜尚舟的大仇未报,加上那墓中的金银珠宝、法器典籍诱惑,按说应该毫不犹豫,与其他三个人一同前往,但毕竟那女鬼功力非同寻常,家仇尚不明朗,这样贸然前去,恐怕有去无回。
俞广啸见爷爷犹豫,就鼓动说,你不是说里面珍宝法器术书无数嘛?咱们之前掘的那些小墓,都太寒酸了,好不容易碰上一回大的,你还犹豫个啥?
爷爷说,大是大,但不是咱们能吃得下的。
俞广啸笑了,说,以西鬼那小子的阴邪,你还怕吃不下?
爷爷说,就是他太阴邪,我怕就算吃了下来,也后患无穷……
俞广啸豪爽地一掌打在爷爷胸口,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这件事,你不去,我们连那个墓洞子都找不见!
爷爷想了想,说,好吧,我去。但有一点,这次虽然大,但得把咱几个人的胃口控制住,适可而止,不能赶尽杀绝……。
好,好,好!俞广啸不耐烦地大叫,只要够老子用,绝不贪多!
爷爷也朗声大笑说,哈哈哈,够用,多少才算够用啊,哥你这就够贪了!说着脸色一沉,道,哥你是没见,这女鬼对贪她器物之人,是毫不留情的。
俞广啸纳闷地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爷爷说,跟我同路的姜尚舟也是五级术师,活着进洞,出来就变成了尸首了,而且被那些皮蠹啃得面目全非。
俞广啸释然道,这个啊!那些虫子能这么了得?
爷爷说,千万不能小觑,那可不是简单的虫子,聚是那女鬼的阳间肉身,散则是攻击的利害法器,单是这一手功夫,这女鬼修炼得已经颇为了得了!
俞广啸素来知道爷爷谨慎,见他说得这么肯定,也不敢再大意,按照爷爷列的清单,一样一样去准备东西,以防不测。
出发当天,爷爷带着姜小义,俞广啸带了随从三人,分别带着各种杀虫灭迹、挖坟掘墓的家什。
如烟放心不下爷爷和俞广啸,送到村外,并一再嘱咐那些中药的用法。她心思细密,几辆大马车的各个角落、大家的行李里、衣服口袋全都装了各式杀虫中药,所有衣物都用中草药细细熏过。
三辆马车一路散发着麻黄油、百部、鹤虱、黄柏、槟榔、明矾、硫磺、雷丸以及红粉、轻粉等中药香味和毒药的刺鼻气味,朝地府峰方向浩浩荡荡出发了。
走了一天,快到傍晚,远远见一个村落,红砖青瓦,房屋错落有致,官道从村庄中间横穿而过,明显能感到村中尽是富足人家。
俞广啸就说,看这样子,这镇子上应该能有旅馆,大家可以好好睡一晚再出发。一行人边走边四下张望,果然道旁就有一个小旅馆。
只是和村舍的高大气派比起来,这小旅馆就显得寒酸多了。
门脸不大,旁边的白墙上写着四个黑色大字,地府旅馆。
爷爷不禁觉得心中一凛,俞广啸看了一眼爷爷,说,看来地府峰不远了。
爷爷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安排几个人拴好马车,走进小院,门口影壁后面就是一排砖房,中间是扇大门,里面是挺宽敞的一大间正房,正房两边一字排开,是一个个的小房间。
爷爷跟着俞广啸推门进到正房,里面光线有些昏暗,只有一个女人站在柜台后面,墙上一块大木板,上面整整齐齐钉着几排钉子,上面挂着一串串钥匙。
那女人半低着头,手里不住摆弄着一个扳指。
爷爷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但又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儿有问题。
开三间房。俞广啸站到前面,瓮声瓮气对柜台里面的女人说。
柜台后面的女子微微一笑说,好啊。爷爷站到俞广啸旁边,想看得仔细一些,正好这时那女人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爷爷,伸手拿过登记簿。
一张苍白的脸上,两只黑亮黑亮的眸子,闪烁着诱人的光彩。
爷爷避开那双眼睛,朝柜台的一侧看去,只见那柜台一直延伸,像是没有尽头。而柜台上的灯光也愈加昏暗起来,每隔一段距离,亮起一盏,绵绵延延,一望无边。
就像是,长明灯!!
爷爷一瞬间想了起来,这间旅馆,不论是招牌、那扳指,还是这柜台、这女子、这灯,都像极了那家寿衣店!立时爷爷感到不寒而栗!!
第三十九章 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