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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幻术

  爷爷在寿衣店中,竟然又撞见了山洞中的那个女鬼,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发髻装束全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一时之间没有分辨出来。
  爷爷一惊之下,把桃木拐杖横在胸前。
  这时,一个男人的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说,怎么回事?
  爷爷向旁边一看,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里间一挑门帘走了出来。柜台短了好多,不再是无边无际向里面无限纵伸,而是又变回了一个方形的玻璃柜子。
  柜子上只有一盏小灯明明灭灭地闪烁。
  柜台里面,是一个中年妇人,衣衫朴素,哪里有什么大红寿衣!这女人眼神黯淡无光,眼角鱼尾纹堆积,至少有四十岁了,哪里有明亮得诡异的大眼睛!
  那个男人出来,狐疑地看爷爷,估计此人是柜台里面女人的丈夫。
  中年妇人说,没什么,这位客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像是见着鬼一样。
  老板用问询的目光看向爷爷。
  爷爷慌忙一边放下桃木剑,一边说:没事,没事。付了钱,夹紧两套寿衣,匆匆出了寿衣店。
  胡同里,残阳如血,那白墙上的大字竟然也不像来的时候那么阴森恐怖了。
  爷爷边走边琢磨刚刚发生的事情,那个老板娘,在他的眼里,怎么就变成了古墓里的那个女鬼了呢?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寿衣店,怎么就变成了古墓的通道?
  爷爷回到武馆,命令闫五和姜尚舟起来,换上这两身衣服。
  两具几天前还年轻力壮的青年,此时变成了腐朽的尸体,他们穿衣服时,爷爷瞄了两眼,眼见得肉身腐败,又被皮蠹们咬噬得不成样子,心下不禁怨恨。
  起初爷爷还想让两人各自还乡,入土为安的,想想他们现在肉身的样子,还是罢了,否则这两个青年的家人岂不是徒增烦恼和仇恨!
  爷爷暗下决心,古墓里的遭遇,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爷爷在武馆安置了两口大箱子,下面铺设了厚厚一层防腐香料,有芥子、丁香、肉桂、小豆蔻、众香子、鼠尾草、山苍子,浓郁之气远远可闻。
  那两口箱子,一口归闫五、一口归姜尚舟。爷爷见两人换好了衣服,俨然如活着时一般,不禁心下更是感叹。
  他正要摇摄魂铃,念出:行!卧!这两个法咒,忽然发觉两个人有些不对,朝两个人身上一看,顿时心下大惊。
  刚刚还是一套深绿色、一套藏青色的寿衣,此时,在武馆幽暗的灯光下,赫然变成了褐红色,宽松的衣服渐渐收紧,紧紧地绷住两人的身体。
  两个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两只手笨拙地拉扯着身上的衣物,没有用,反而越拉越紧,这两套寿衣似乎是要把闫五和姜尚舟身体里的血肉全都挤出来,两个人的身体已经严重变形了。
  爷爷待要上去帮助他们,刚一伸手触及闫五身体外面的衣服,那衣服立即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只只手指粗细、长长短短的虫子,不是别的,正是皮蠹!
  姜尚舟身上的衣服也一样,变成了大大小小的虫子,而那些虫子,就像是饿了多日,立即迫不及待地啃噬起两人的骨肉来!
  爷爷一挥桃木杖,啪地打在姜尚舟身上,姜尚舟立即向后飞出,重重摔在地板上,为此,压死了一些虫子,又抖落了一些虫子。
  又一杖挥到闫五身上,同样的,在空中时就有令人作呕的虫子纷纷扬扬落下来,及至摔到地上,就会有些虫子扭动挣扎,死于非命。
  那场面让人心寒,两个身体被咬得已经残缺不全的尸体,不住撕扯,一个二十几岁的术士,一杖杖打向这两具尸体,就像是在鞭尸。
  肉体的腐烂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
  虫子变成粘液的腐臭味道和尸臭混合在一起。
  爷爷到最后身心俱疲,感觉就像是在山洞狭窄的通道里奔走,怎么躲也躲不开那些虫子,就像是在山洞外草地上施救,却怎么也没逃出被虫子咬噬的噩运。
  笃!笃!笃!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了几声沉闷的敲门声。
  扑!
  爷爷眼前的画面像是一个梦,裂开了,碎掉了。
  他看见闫五和姜尚舟倒在不远处的地板上,身体被他的桃木杖击打得几乎有些扭曲变形,两个人还正有些不知所以地,挣扎着努力站起来。
  朝他们身上看去,哪里有什么虫子,分明还是那套深绿色和藏青色的衣服。
  经过这一番打斗,两套衣服已经起了皱,沾了灰尘。
  爷爷狠狠地揉揉眼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但确确实实,他们身上的衣服就是刚刚他从寿衣店买来的,那一个个大圆寿字,像是在嘲笑爷爷。
  爷爷拿出摄魂铃,指着那两个大箱子,说道:行!卧!两具尸体立即歪歪扭扭地走到箱子跟前,躺了进去。
  爷爷盖上盖子,看了看武馆里没有太多异常,才起身到武馆大门前。
  门外站着一个少年人,十七八岁模样,一身短打扮,面容俊朗,眉清目秀。见爷爷来开门,吃了一惊,说:你是?
  爷爷说,噢,我是姜尚舟的朋友。
  少年人面色一缓说,噢,我师傅他们回来了吗?说着就往武馆里进。
  爷爷闪到一旁,让他进来,已经明白这大概也是姜尚舟的徒弟。一边在心下为难,要怎样跟他讲这一路上的惊天巨变。
  少年人进了武馆,看没人,直奔二进,拉开武字木门,见里面睡榻上也没人,露出奇怪的表情,回身问爷爷,我师傅和师兄他们人呢?
  爷爷叹息一声,说,你是姜尚舟的徒弟?
  少年人点头,说,我是他六徒弟,我五个师哥还有我师傅去参加术士大会,被一个叫孙则的人抢了锦囊,他们一路跟踪去讨锦囊了,我想现在应该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爷爷说,他们……。
  少年人很聪明,一看爷爷脸色不善,就觉得不妙,说,我师哥他们没事吧?
  爷爷说此事说来话长。就让少年人坐下,把自己与孙则的家仇、怎么杀了孙则,姜尚舟师徒怎么索要锦囊、几个人在官道上比法、马车上遇险、山洞内遭女鬼和虫击等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少年人涉世不深,对爷爷说的话深信不疑,爷爷说到一半时,他就已经焦急万分,说到几个师兄相继遇难,他泪如雨下,说到姜尚舟被女鬼和皮蠹袭击身亡,他更是牙关紧咬,面色铁青。
  爷爷带他到三进的木箱前,打开了姜尚舟所在木箱,少年人一见,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几欲昏厥。
  爷爷忙连拉带劝,他才止住悲声,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少年名叫姜小义,华宁府人氏,自小孤苦,投靠姜尚舟学艺,兼在武馆打杂,是姜尚舟的六徒弟。
  爷爷见此人忠义,誓要为师父和几位师兄报仇,就从自己的锦囊中,找出姜尚舟和那五个弟子的锦囊,交到他手上。
  少年听闻爷爷杀了孙则,又力救出师父全尸带回武馆,心存感激,倒头就拜。
  爷爷扶起他说,这一番都是洞中女鬼所造恶业,要报仇,别无他途,只能是翻回去再斗,我也有笔旧账要与她清算,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协力复仇。
  姜小义立即应允。爷爷让他连夜准备两匹快马,跟他一同去见一个故人。
  爷爷和姜小义两个年轻人出了华宁府,快马加鞭,昼夜奔袭,来到北俞村。
  远远只见北俞村口一棵茂盛老槐树,在晨光中,树叶着露,光华闪烁。几户村舍已升起袅袅晨烟,一派田园气息。
  老槐树浓荫蔽日,老枝纵横,远远就有清凉感觉。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爷爷只觉那树影里似乎悬着一个人。
  马未及近,就见枝叶间垂下一袭红装,一双小脚穿着两只绣花鞋,在空中飘来荡去。
  再往身上看去,竟然是一身大红寿衣,一个个圆圆的寿字,在晨曦中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