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之后,能撑到这个地步已经让他有点意外,挡路的人总是特别多,这条路线正好是捷径,所以西区的攻击派人员都挑这条路走,这应该是第三批成员才对。
他说过,做人还是要礼貌一点,所以他难得有那个好心情对那些拦住他路的家伙微笑着说:“请借个光,顺便……把命给我行吗?”
挡我者死。
飞机起飞时没遇到什么阻碍,因为西区内部也处于一种混乱不稳的状态。林会长有些扭曲的看着带着人过来跟他要退烧药的混蛋小子。
所以说,既然伤得这么重,为什么还要来,小彭你比你家这混小子还不让人放心啊。
驾驶室里,小队长将风衣拿来垫臀部,耳机里的歌曲单曲循环了几百遍,他只有这一首歌曲。飞机稳定地在他操控下飞过西区难得的蓝天,古城等着他们回去,回去吃饭。
偶尔驾驶室里总有几句跑调的歌曲传来,小队长愉快地唱,“两只小熊在路上走啊,告诉你们,我们热情好客,有花一样的美丽心灵……”
天空的橙红色,红得很温软,有种静谧的浓郁。
我困倦地坐在垃圾堆极高处,腐烂的气息无处不在蒸发,黑色的鸦群疯狂扑下飞上,黑色的羽棱在落日余辉下闪着刺眼的光泽,贪婪的腐肉爱好者。我两眼发愣地望着远方那条低矮而模糊的天际线。
这里一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隔离星球,陌生的垃圾王国。这里是……西区。
有人背对着我站在我身后,明明没回头却能清楚地看见那个一身黑色竖领制服的少年,有一头刘海过长的散乱黑发,而黑发下的眼睛是我最熟悉的那种沉淀的阴郁黑色。
我听到他清冷而犹显稚嫩的声音响起,是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冷静与不容置疑,“我的命令是最优先的,但不需要把我的生命放在第一位。”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这个场景在那里见过。
好奇地听着身后的人制定的所谓规定,我脑袋空空地想,这孩子在过家家吗?自己当魔王领着一群小鬼的游戏。
一些碎屑被风刮来,我伸出手捞了几片,哦,我们从不拒绝任何东西,所以别从我们手中夺走什么。其实,忘记的大概都忘记了。
这时有人在我旁边坐下,挨得可以碰到肩,我们什么时候熟到可以靠这么近了?
过完家家的少年有些意犹未尽地望着同一个远方对我说:“天空很美呢。”
“是呢。”我笑着附和,出于习惯顺口一问,“我是彭豪,你呢?”
他转过侧脸,笑容清新而自然,自然得像是刚挂上去的一样,“我是……”
我愣愣地望着他刘海下的额头,并没有听清他温和的自我介绍,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想拨开那些黑色的头发,看看那抹隐隐的精致图案。
伸出手去才发现眼前一片莫名的虚空,我发现自己是躺着的,破碎的天窗里,天空蓝得过于纯粹而美丽,而伸向天空的手掌全是血红。白芸的冷香幽幽得连绵不断,我爬起身来,玻璃渣子从身上滚落,落到地上沾满这一屋子的血水碎末。
我困惑而失重,这里是哪里?踉跄走出屋子,火在我脚下盛开燃烧,我踏出这一屋子的光亮。一直往前走,走得完全没有活人的自觉。一条长长的走廊出现,有个熟悉的背影走过走廊尽头转角,我宛如碟梦一场被惊醒,大喊了一声拔腿就追,拼了命地追。走廊尽头有一扇门,我知道白色的门板后是谁,抬手刚想推开门却被缠绕在手腕上的红色阻止了动作,我将手抬到眼前,一条红色的织绳打了个精巧而难解的死结围绕在手腕上。
手收回来捂住脸,没有试图再去推门。里面我爱的人与老朋友的笑声让我忍不住苦笑出来,“一个梦而已。”又做梦了,不切实际的我你们会不会笑死呢,只是想你们了,我真的真的想你们了。就让我软弱一会,认认真真地蹲在门外将你们的名字一个又一个念完,我们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远过。
醒过来时,双眼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脸上有冷湿的黏腻感觉,不知是半夜哭过还是退烧的汗水。
我伸手揉揉眼角,等到眼神刚好聚焦回来才看清手腕上挂着一条红绳,这玩意是什么时候有的?花祭节早过去了。
清晨的天气阴沉沉的,早起出去跑步,围着古街跑到大广场,回来的时候正好去商店买菜,顺便去沫沫的蛋糕店买点心,回家做饭给家里的米虫。
今天他吃饭吃得很奇怪,第一口还如平时一样用吞的,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地微蹙眉头,又捞了一勺子饭放进嘴里细细嚼起来,嚼得很小心,像是吃了满嘴沙那样别扭
我抬眼,还真没见过他用牙,甚至怀疑他的牙齿那么白跟整齐是因为不常用的关系。
见他一勺一勺地咀嚼着吞咽,像机器人那么精准,每一勺子不多不少就嚼那么多下,时间差永远不超过一秒,我开始坐不住,怎么比他硬吞还来的让人不舒服。
忍不住刚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又忙塞了口饭堵住声音,这小子故意的,表现得那么自然就是想引人询问,洛青喜欢强迫自己把吞的变成咬的,我正中下怀,至少不用担心哪天闹胃病。
吃完后忽然先一步起身,伸手将碗碟叠成摞,我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拜一个大胃王所赐无论端来多少食物都不会有剩下的,他速度太快,碟碗间的磕碰竟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拿了块抹布快速抹完桌子,那姿态如秋风扫落叶,海浪卷金沙般爽利,再用力点就要拆桌子了,然后他利落地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
吃完饭后我有喝水的习惯,虽然知道是个坏毛病还是忍不住。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看我双手还没痊愈要帮我干活?臭小子你终于知道尊老爱幼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