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左丰终于吃到香喷喷的面饼和烤的金黄的羊肉,喝上清凉的河水时,他和那些五天来只能跟羊一样吃草的宦官们,都留下了幸福了泪水:太好吃了啊!这人世间怎么也如此美味,以前也曾吃过面饼和羊肉,怎么就没感觉如此美味呢?
狼吞虎咽吃完这些,左丰和那些宦官们才仿佛获得了新生,感觉身体里有了力量。其中一位差不多跟叫花子一样的小宦官,吃完之后还不忘抹了抹油,感叹道:“大人,我们真不该跟司马公子对着干,你看他对我们这不也是挺好的?……”
可话刚一说完,他忽然就感觉周遭的气氛顿时不对了。那些同伴宦官们都战战兢兢地看向自己,让他无所适从,终于反应过来时,他才看到左丰的眼中,竟流露出一种仿佛野兽才有的凶光和恶鬼才有的怨毒:“来人呐,给我掌嘴,狠狠打烂这个吃里扒外东西的嘴!”
左丰的命令,并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回应。毕竟,这些人也都刚吃了司马健提供的食物,还做不出端起饭碗吃肉、放下饭碗就骂娘的事情来,那小宦官说出来的,其实也是他们的心声,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刚刚同意跟司马公子恩怨两消的左丰,为何又这般出尔反尔?
“好啊,都反了是吧?”左丰惹不起司马健,但对这些小官宦却是跋扈嚣张:“你们是不是都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告诉你们,等回到雒阳之后,我一定会将司马健这等小贼抽皮扒筋,挫骨扬灰!你们这些狗东西,真以为我会放过他不成?此刻你们敢杵逆我不要紧,等回到雒阳,我看谁会想跟那个狗贼作伴儿!”
被董卓那等粗鄙武夫当中羞辱后,左丰在心底就已经种下深深的仇恨。而又经历了这五天来的奇耻大辱酝酿后,他其实早已崩溃,早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成了靠执念才留得一口气的魔!他打定主意,以后的日子,不再跟司马健明着作对,要好好留着自己的命回到雒阳,然后就按司马健说的‘创意’,将整个司马一族从这个世界抹去!
他根本不会理会,自己给卢植造成了多大的羞辱,给数万将士、整个大汉江山带来了怎样的灾难,更不想自己为何会落到今天这一地步。因为在左丰的心中,那些人都得罪了自己,而得罪自己的人,就该死!
看着左丰这种已然成了半人半魔的怪物,所有小宦官都不敢再迟疑,两个本来就嫉妒那个小宦官得左丰宠的家伙,上来就摁住了那个小宦官,狠狠用地上的木棍抽打着那小宦官的嘴。很快,那小宦官的嘴就被打得尽是鲜血,连喊都喊不出来,但左丰犹未喊停,他知道自己这批人是远远缀在大部队后方的,也不担心会被那些镖师、兵士们察觉。
终于,一个宦官狠狠抡圆了手中的棍子,一棍子抽在了那小宦官的太阳穴上。小宦官登时脑袋一歪,晕倒在了地上。左丰看着眼前这具年轻的生命,想象着这满嘴是血的家伙是司马健,才感觉心中的怒火消褪了几分,淡淡开口吩咐道:“拖出去,喂野狼去!”
一时间,这座营帐当中,所有宦官都面无人色。他们都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笑得很开心的左丰,猛然又飞快地低下了头,生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可怜的尸体:要知道,刚才那个小宦官这五天来,可是对左丰最尽心照料的一位啊,可以说,没有这个小宦官鞍前马后的伺候,左丰根本活不到现在……
第二日阳光再升起的时候,他们又被左丰吩咐,抬到了司马健身旁。这一次,两人再没有之前势如水火的模样,反而谈笑宴宴、就如多年不见的好友重逢一般。看着这一幕,一些良心未泯的小宦官们,就不由自主向司马健投去了哀悯的眼神儿:这个无知的镖头,恐怕还不知道,到了雒阳之后,等待着他的,将是怎样残酷的下场。
之后的行军路上,气氛就缓和了许多。左丰的确有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忍着屁股上的疼痛,他非但结交好了司马健,更与魏延、波才等人也能说几句玩笑。甚至,就算同卢植,两人也似乎冰释前嫌,左丰信誓旦旦保证,回到雒阳之后,定然将广宗的战况如实汇报,让卢植可以早日摆脱戴罪之身,重回广宗为汉室效力。
唯独让所有人感到不安的,是这几天来,司马健的神情越来越凝重起来。细心的左丰也发现,这些天他们身后似乎缀上了一些贼寇,而镖队的斥候也奔跑探察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这攸关他们是否可以平安回到雒阳,由不得左丰不上心。
“司马公子,我们可是被贼寇盯上了?”左丰实在想不通,一支将近六百人的军队,怎么还会被强人盯上?他虽然不懂军事,但也知道那些拿着木头棒子就出来抢劫的贼人,实在上不了什么台面。
“别以为我们没有金银财宝,没有粮食就不会招贼。”看起来忧心贼寇的司马健,对左丰没有什么好口气:“我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骑兵,你可知道,一匹战马就值三万钱,那还是在太平年景。如今兵荒马乱,一匹战马足足抵得上几百条人命,你说那些贼寇们怎么可能不惦记?”
被司马健这么一呛,左丰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怨毒,但他很快就隐藏起来,再度小心翼翼恭敬向司马健问道:“那我们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很难说。”司马健皱着眉头,手拿马鞭指着远处山丘上影影绰绰的贼人道:“他们还在招呼同伴儿,看来短时间内不会发动进攻。可我们一旦松懈下来,就可能被他们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就好比在草原上遇到了狼群,他们远远缀着,仔细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只要攒够了足够的勇气,就会扑出来。然后……”宗员接着司马健的话说着,忽然做了一个吓人的动作,吓得左丰一个哆嗦后,才哈哈大笑道:“放心吧,左大人,我们都是刀枪血海里走出来的。这些贼寇不过乌合之众,只要等他们凑齐了,吃我们一顿冲锋打掉他们的胆气,就再也不敢对我们有什么想法了。”
宗员身经百战,对这些贼寇更是司空见惯。可司马健听完后,却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这么简单。忘了告诉你们,我在雒阳城里得罪过袁术。此时我头上的这颗脑袋,可是值一百金的。三百多匹马再加上一百金,足以聚集起数万的贼寇,我们只有五百余人,是否顶得住,真的很难说……”
“数万人?”宗员这时脸色一下变了,可面对这种状况,他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苦中作乐道:“司马公子,你这可是几乎将半个冀州的贼寇全招来了……您怎么就这么会得罪人呢?”
司马健摊了摊手,有些无辜道:“没办法,或许,我天生就是这种容易招仇恨的体质吧。”
看两人还有心思打嘴仗,左丰却是担忧地快要原形毕露了,他狠狠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心情镇定一些:“两位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说笑。难道,你们就不能主动出击,打消他们的气焰吗?”
“没用的,”司马健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前方二百骑兵冲击贼寇的一幕,说道:“我们这是到了人家的地盘儿,人家也认定了我们。我们一出击,他们都往后撤,藏起来。等我们一行军,他们又聚合起来,你空费马力,只能一无所获。”
左丰这下看到了,情况真如司马健所说,汉军虽然耀武扬威冲上去,却连一个贼寇的毛都没捞着。那些贼寇们都猴精猴精的,看汉军冲来就四散而逃,一等汉军收队,又缓缓围聚起来,当真阴魂不散。
“那这该怎么办才好?”
“凉拌呗。”司马健似笑非笑,忽然说出了这么一个答案。眼神儿悠悠望着那些山丘上的贼寇,似乎早就看透了什么。
第141章心理变态的左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