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子安将自荐信与银两送到知府府上一事很快便传开,左邻右舍的等着看他的笑话。
“要我说查子安真是糊涂,六两银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参加什么诗画会,好像真能成名似的,白白浪费了银子。”
“听说他媳妇儿还挺支持他的,这两口子都疯了,那可是足足六两银子啊,他们怎么就舍得呢。”
“啧啧,有钱没地儿花了呗,要是我啊,就是想花这个钱我也没有,有钱就是好啊,羡慕不来。”
“那是脑子烧坏了,诗画会,他查子安读了几本书还真以为自己什么都行了,呸!”
严碧慧在村道上一走,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声响。都不用去打听,听也听明白了。眼珠子一转,急匆匆地朝自家走去,进了家门,但见里长在院子里忙着什么,将人往屋子里拽,“刚才我在外面听说了个事儿,你先跟我进来。”
里长不耐地撇了撇嘴巴,“外面能有什么事儿,查家老三那事儿?”一边说着,一边被她拽进了屋子中。
严碧慧一副了不得的表情,“你还知道是查家的事儿,查子安要参加诗画会,就这事儿,也不知二少爷知道不知道这事儿,听说查子安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作诗,照这个样子下去,保不准诗会上就名声大起了,你可得想想办法。”
里长眉头一皱,不耐地嗨哟一声,“他爱作诗就作诗,爱干嘛就干嘛,你管他的事儿干啥,就算他得了第一名也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该干嘛干嘛去得了,家里还有活没干呢,你先起开。”
严碧慧向来喜欢打听家长里短的在背后嚼舌根,这么长时间了这事儿他早就习惯了,乡下一黑天就没事干,街坊邻里地借着月光在大道上东家常李家短的议论更是常有的事儿。
他一副没什么大事的样子,严碧慧看得心里又气又急,一气之下,捏了他胳膊一把,“你咋这么笨,查子安要真是得了第一名,抢了二少爷的风头,到时候二少爷怪罪下来,迁怒了你我,这责任怎么算?
不如赶早把这事儿告诉二少爷一声,怎么处置是他的事儿,能不能得了第一也是他的事儿,就算查子安走了狗屎运得了第一名,二少爷发脾气也怪不着你我不是。”
里长一愣,他一时没想到这事儿与二少爷有关系,仔细一想,又觉这话没错,倘若二少爷赢了诗会,那万事大吉,但二少爷若输了诗会,之后再怪下来,迁怒他们事小,给了什么责罚就得不偿失了。
这么一想,倒高看了严碧慧两眼,没想到她还有心思细腻的一面,“这事儿你说的不错,我得去找二少爷说说去。”事不宜迟,背着手朝外走去。
喻兴文还不知这事儿,听了里长这话,当下嗤之以鼻,“查子安竟还想参加诗会?呵呵,上次写了两句诗就真以为自己能了,我看他不是去作诗的,他是让人写成诗流传下去的。”语气掩不住的轻蔑。
里长迟疑了一下,仍未忍住提醒,“查子安的肚子里那点墨水自然不如二少爷您博学多识,但听闻他这几日专心作诗,草民想即便他比不上二少爷您,万一在诗会上成了名,岂不白白便宜了他吗。”
眼珠子一转,“更何况我们把他这几日所做的诗偷来,等到了诗会当天,他临时也做不出诗来,出了丑让文人们笑话,岂不更大快人心吗。”一边说一边谄笑了几声。
喻兴文厌恶查子安,众所周知,他为二少爷提了意见,到时候查子安真因此出了丑,二少爷得意时肯定忘不了他。
喻兴文眼底掠过一抹异色。
查家。
凌山晴钻进培养室里便不出来了,查子安又在房间中准备诗词,两人虽处在同一屋檐下,却一天到晚也见不了几面。
就连家里有人来了,都是许莺儿接待的。
来人是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好像一早便知道这是查子安家似的,问都不问便进了门。
忽然有人进来,且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若不是许莺儿见过些世面,定会被他吓着,现下两步迎上前去,“公子,请问你是?”
侍卫四下扫了一眼,“你是这家的?这是查子安查公子家吗。”
许莺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我不是这家的,但这就是查公子家没错,请问你找查公子有事吗?”
“知府大人让我来送请帖,要当面交到查公子手中,查公子在哪儿,我送到他手上。”
许莺儿随手指了一间屋子,侍卫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推门而入查子安一被人打扰,眉头一皱,“不是说了不许人进来打扰,你怎么……”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一见来的是个陌生人,声音戛然而止,“你是……对了,诗画会的请帖?你是来送请帖的?快进来快进来,一时失迎。”
侍卫先扫了一眼书案上写满了字的宣纸,轻咳了一声,“查公子客气了,我不过是奉命来送请帖给你,只是这一路过来,连口水都没喝上,不知……”
“有有有,请帖放这儿就行,我去给你倒水。”这可是有资格进入诗画会的证明,半点马虎不得,一杯水又算得了什么。
侍卫目送着他出了屋子,朝书案走去。
查子安端着水回去,侍卫却不在房中了,挠了挠脑袋,“人呢,不是说口渴了吗。”只暗道了一声,放下水杯,忙不迭地拿起请柬,往脸上蹭了蹭,爱不释手,打开请柬,那上面的一字一句,皆烙印在他心里。
特别是那句特邀查子安查公子参加本次诗画大会“更得他欢心,这是他进入诗画会的资格,更是他这几年来所期盼的东西。
现在,他终于拿到手了,他终于可以参见诗画会了。
欣喜的查子安还不知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诗会当天早晨,天还未亮,查子安便在柜子里翻翻找找,也不顾声音大小,翻来翻去也没找到自己满意的衣裳。
凌山晴被耳边嗡嗡的声音吵得睡不好觉,翻来覆去地折腾着,终于忍不住烦躁,大吼一声,“你个杀千刀的,一大早的不睡觉你想升仙啊?”
查子安手一抖,手里拿着的衣裳摔到了地上,天还未亮,这一声吼把他吓得不轻,朝床上看去,又见凌山晴没动弹,咽了咽口水,莫非他幻听了?
他这一闷不吭声,凌山晴更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把我吵醒了你倒安分了,一大早的你翻什么?”
原来不是幻听,查子安心里嘀咕了一声,看了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衣裳,闷闷不乐,“今天就是诗会了,我得找件合适的衣裳才行,但我找了找,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诗画会那么大的活动,富家公子肯定少不了,他若是穿成普通百姓的样子,恐怕还什么都没干便会被人看低,他怕是连发言的权利都没有。
凌山晴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人重要的是内涵,又不是外表,你在意那么多干嘛,总有人因为你的内涵看重你的。”
查子安听着这老套的话语,垂头低应了一声,“你又没有体会过,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站着说话不腰疼。”声音越来越小,穷一直是最让他抬不起头的地方,他自认为精神上并不贫瘠,但他现实生活中条件却贫瘠得很。
“……呆子。”凌山晴低语了一声,这个呆子,明明知道她手里有钱,也知道自己没有像样的衣裳可以穿出去,怎么就不知道像她要钱?
想了想,又觉饿得这话说不得,要说出口了,他肯定会一本正经地回“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像女人伸手要钱”。这种乍一听一本正经,实际上屁用没有的话。
“书案上放了个盒子,你自己过去拿。”说这话时也没看他,脑袋枕在枕头上,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慵懒。
查子安嘀咕了一声什么,朝书案看了一眼,天还没大亮,他为了节省,也只点了一根蜡烛。
一眼没看清楚是,走到近处打开盒子,眼睛一亮,“山晴,这是……”放下蜡烛,拿起盒子中玉色长衫,上等的料子摸上去冰冰凉,又很是柔软,下面放了一件月白色里衬,里衬却是上等的面料,这两件搭配到一起,即便初秋的时节,穿在身上也不冷,外衫又冰冰凉,晌午也不会热。
这衣裳是给他准备的?欣喜地拿起外衣,举到与胸口平齐的位置,仔细地看着。
黎明第一缕阳光从窗口投射进来,温柔地铺在玉色外衣上,在屋子其他地方都还暗着,未有这一处明亮时,就好像这光不是从窗外照射进来的,而是这衣服发出来的亮光。
他神色难掩激动,拿着衣服走到床榻边,看着凌山晴带睡不睡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山晴,真是太谢谢你了,这衣裳你是什么时候买的,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寸的?”
第三十五章 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