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绝望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来。
“爸,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二十万,
对于年幼的我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数字。
父亲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泪水:“对不起,儿子我对不起你!爸该死,我该死啊!”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父亲像是失去理智了一样般不断的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懊悔,痛哭。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假如后悔有用的话,我就不会走上一条让我的人生,一生都只有黑暗伴随的道路。
围观的人渐渐散了,天空也黑暗了下来。
父亲神色颓废的带着我收拾了零散的东西,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地下室里。
到了家门口才发现门上已被人用红油漆写上了“欠债还钱”四个大字欠债还钱。
接下来的几天,那些字总是在不断的刷新着被我涂抹掉,又会再次出现,而因为上次的事情,我们的东西也卖不出去了。
房东阿姨在接受许多人的投诉之后,终于最终还是一脸同情的告诉我们,我们不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
流离失所是什么感觉。
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终于深刻的体会着到这种漂泊的感觉。。
没有了地下室,没有了钱。
父亲只能带着我去了一个桥洞。
不挡风不遮雨,但好歹有个能落脚的地方。
但我也真的成了一个像是乞丐一样的孩子,甚至有些情侣人从旁边路过时,都会满脸同情的丢给我几块钱。
我如获至宝。
父亲开始行踪不定了,总是深夜或者大早上的突然回来,带来许多乱七八糟的零食。
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有那种超市里七块钱一个的真空鸭腿。
对我来说,那简直就像是天上才有的美味一样难得。
“爸,你去干什么了啊?”
看着父亲灰头土脸的回来,我忍不住发问。
父亲默默摸摸我的脸,笑了笑,显得很是疲惫的样子:“爸爸去工地上班了,但是今天被开除了。”
我看了看父亲满是擦伤的手和身上满身的灰尘,以及瘦弱的身体,出奇的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或许以父亲的体格,真的做不了多少工。
接下来,就是行街乞讨。
虽然即便难堪,也让人难以接受,但我看着父亲断了却没有钱接治疗的右手,我还是将心里的不情愿吞下去,老老实实的跪在了父亲身边,一脸污渍的端着破瓷碗。
一天下来的收入少得可怜,仅够温饱,也被城管四处追着慌忙逃窜,狼狈不堪。
就这么持续了一个星期的样子,在我准备继续在地上跪下乞讨的时候,父亲突然一把拉住我,表情痛苦:“仔,你收拾东西回家去,爸爸不能再让你继续讨钱了。”
我不明所以,却被父亲推搡了两下,只好抱着东西,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父亲始终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一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眼睛里满含着的,是愧疚和痛苦,以及对我的宠爱。
接下来的日子,父亲又开始行踪不定了。
不一样的是,他偶尔会一身伤的回来,有时候也会收获丰富,拿着许多零散的钱,一脸兴奋的叫我看。
但更多的时候,他总会喝着一瓶两块钱一大瓶的白酒,满脸痛苦,喝醉之后就是疯癫的边哭边变笑,神情癫狂。
这时候,我只敢缩在被子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是那帮高利贷的人,再也没有来过了。
就这么样,时间过得很快,从夏天的炎热逐渐夏日到了冬天,天气冷下来。
父亲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的,说话时口中都会喝呵出热气:“仔,你在这里等着,爸爸去弄点棉服回来。”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目送他离开。
但这一次,我没有等到父亲回来。
来的人,是上次跟父亲要钱,也就是说要将我卖器官的人。
“啧,这孙子藏得还真严实,要不是老子跟了好几天,还真不知道在哪。?”他用崭新的皮鞋提了提踢了踢我的肩膀,笑了:“别在这窝着了,你爹不会回来了。”
我害怕的缩紧自己的身体,小声道;:“不要……我爸爸说要带棉衣给我穿,我不走……”
“嘿?你这小兔崽子还惦记着你爸呢?”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一挥手,几个人直接冲出来,将我和被子一块抱起来,扔在了旁边的河里。
薄薄的冰面下是冰冷刺骨的水,。
我被冰的一激灵,马上手脚并用的开始往外钻。
但破旧的棉絮迅速吸满了水,牢牢的缠在身上,包裹着我下沉。
肺里很快就没了空气,我感觉脑子里都是懵的,肺部像是要炸了一样。
‘咕噜噜!’
终于,我忍不住张开嘴想要喘气,却只是换了一肚子的凉水。
腥臭的河水争先恐后的顺着我的鼻子和嘴巴往我身体里面钻,想吐都吐不出去,棉被依旧缠在我的身上。
难道,我要死了吗?
肺里似乎充满了水,整个身体都变沉变僵硬了。
我的脑子逐渐迷糊起来,身体疼得厉害,又好像有些麻木。
在黑暗来袭的瞬间,一个什么东西直接将我拖住了。
“赶紧的,这个小的淹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男人在吼,但后面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是,独自躺在一堆稻草里的,而身边就又几个男人正在吃着烤串和啤酒。
他们见我醒了,直接出去叫了个人进来。
那人就是那个找到我的男人。
“真没想到,没了一个老的,还有个小的。”他笑眯眯的,但是那笑总让我觉得害怕:,“你爸完了,你就替你爸接着干活还钱!……”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没听明白,最后也只听懂了,父亲之前是为他们干活还债去了,而我将会和我爸做一样的事情。
而父亲在两天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抓住,。情急之下,他打伤了一个人。
那人是市长的儿子,颜面尽失的他直接叫人把父亲送到了警察局,以杀人未遂处置,半个月后枪毙。
杀人未遂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枪毙是什么。
看着我脸色惨白的坐在原地,男人笑了好大一会儿,才摇着头说有趣出去了。
我慢慢的躺在稻草上蜷缩起来,感觉胸口像是那时候被父亲踹了一脚一样疼,。
只是而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掉了下来,可我身上明明没有伤口。
“爸……”我小声叫着,眼泪掉在了嘴里,咸咸涩涩的苦求:“你别丢下我……”
第二章颠沛流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