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似乎没有任何的疼痛意识,拖着受伤的手臂原路返回来。望着她滴滴拉拉拖了一地的血迹,我心中大急,担心她给丁老头留下线索。我只觉得这个女人飘到了我的身前,透过密密麻麻的长发,一只睁得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终于毫不表情的躺在了我的身体上。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应,只是焦急得想要醒来,去清除阁楼的血渍。
我终于醒过来了,急急忙忙的挤到阁楼中,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血迹,倒是胳膊有些别样的疼痛,这种疼痛如此真实,让我觉得真的少了一大块的血肉,可好好看看,却是一如既往的皮包骨头,没有任何的损失。
外面的那只猫头鹰还在笑着,仿佛笑我的愚蠢,也好像笑我的命不久矣。我突然想到还有不少真空包装的肉食,本想在最艰难的时候使用,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拆开一个小包装,掂量再三后,终于狠下心切了一小块,端到了阁楼窗户前,怀着恐惧探手手去。一阵狂风俯冲,它真的是精准的叼走了肉,留下了有些兴奋的我。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经常喂养这只猫头鹰,它竟然有午夜前来进食的习惯,而且对于我的给予理所当然的接受,丝毫不会伤害到我一丝一毫。奇怪的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竟然在我的书中没有任何体现。如果有,只能说雅典娜的智慧鸟是猫头鹰,这似乎也太牵强了些。我开始不满足于停留在阁楼夹层中观看着这空荡荡的白色公寓的冷清,我需要再次深入到这里的各个角落,去寻找我心中疑惑的答案。
休、阿尔努斯,合体!
午夜,雷电交加。
本以为那聒噪的猫头鹰不会来了,可一楼的大落地钟敲响了十二下后,这家伙竟然不顾风雨雷电的侵袭,毅然准时的飞到了阁楼对面的大树上。
我手里的肉制品已经不多了,仅剩下的一块已经有些腐败,表皮有些黏黏的,散发出不那么好闻的味道。我试着伸出手去,那调皮的家伙瞪着一对巨亮的猫眼,呼啦一下飞了过来,毫不在意的叼过那肉块,凌空飞旋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大树的阴影中,享受美食去了。我喜欢它的不挑食,这良好的品行使我高兴得笑了起来,真的有一种找到了好伙伴的感觉。
不过这家伙浑身湿漉漉的,淋得像只会飞的落汤鸡。它飞扑过来时,扇动的羽翼中甩落了大量的水珠,飞溅在我的脸上、头发上,还有单薄的衣服上,冷风一吹,冻得我不断的打着寒战。望着那家伙飞走了,我退回到脏兮兮的阁楼夹层中,将破烂的棉被紧紧的裹着身子,想要好好温暖下。暗夜中,我像平常一样,透过墙缝巡视一遍四周。北面的墙缝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我贴上眼睛想看个究竟,竟然发现是只捕食中的壁虎,正伸着舌头呢,着实吓了我一挑。这壁虎也是浑身一颤,猛地跳离开来,估计也被我吓得不轻。我正心中自嘲自笑,却透过那个毫无阻碍了的墙缝看到了对面三楼阳台上人影,那个风雨中依然笑着的男子,让我心悸不已的男子:王晨曦。
我总觉得他一直在暗示我什么,似乎他能透过墙体看到我的一切,甚至透过我的身体看到我的灵魂,他似乎才是了解一切的人,他无处不在,无所不知,他是掌控这里一切的人。可为什么他会被丁老头和凯撒他们那样对待呢?
我对着他举起了手臂——假装面前没有这面墙壁——用力的挥舞了两下,他竟然也缓缓的抬起了手臂,朝着我的方向挥动着!我心中大骇:王晨曦的一对白内障的眼睛非但还有视力,而且有透视的异能!
异能?真的有这种事情存在吗?长久以来我的无神论思想结构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这样的刺激实在太大了,我根本无法相信!如果这是真的,我所面对的世界将不再是我这样的凡人能应对的了,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希望?
王晨曦似乎看到了我的绝望,再次对我挥了挥手,双手合出一个心形放在自己的胸前,又将两只手合拢捂在了上面。我心中一阵温暖,这个让我感到恐惧的男人竟然是在让我安心,他在说他对我没有恶意。
突然,我想到了那日我的逃亡。既然他一直都能看到我,那么我们之间一定有某种不同寻常的联系,是不是他也知道我逃亡的过程?也许当日他的疯狂举动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以此来给我创造逃亡的机会。我真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我的大脑中依然是一片混乱。我对着他比划着手势,两只手一阶一阶的下行,示意他我想去找他。刚开始,他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主意,可是瞅瞅天上哗啦啦的大雨,终于点了点头。
一想到要出门,我的心中就是一阵激动。自从数日前逃到了这里,我还从未离开过阁楼的范围,更多的时候只是呆在这个夹层里躲避着。我翻找出那本日记,扉页上的字迹依然清晰:这里有鬼!不要相信任何人!从厨房带出来的短刀用棉布包好了刀刃,插在后腰上。
外面太冷了,这样的天气还是让我心中发憷。我轻轻的翻腾着阁楼杂物堆,希望找到些保暖的衣服,正翻看着,却突然发现那个一袭白裙的长发女子直直的躺在那里,浓密的长发遮蔽了面空,别样的恐怖,吓的我倒退两步跌坐在地板上!
一道闪电划过,这女子站起身,对着我伸出双手来,手臂上鲜血淋漓,苍白的手指上,指甲都已掉落,她“咯咯咯”的笑着,朝我步步紧逼过来,直将我逼回了机关墙板处。我急着想要逃进去,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也打不开那扇门……
就在她的手搭在我的肩头之时,我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差点晕过去。待我慢慢清醒过来,才发现我还在跌坐的原地,面前依然是那袭灰白的睡裙,只是那睡裙领子上方摆着一个柔顺的假发,长长的假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仿若真的是个厉鬼一般。我想起之前王晨曦在院子里的扮相,心中有了些了然。
我探手摸着这睡裙的料子,就是那么舒服温柔的丝质,一个想法在我脑海中成型。既然这里是鬼屋,无论这里是不是真的有鬼,多我一个也不算多了。我将这裙裾罩在身上,又随手拉过那个长长的假发,将发丝捋顺捋直,郑重的盖在头皮上,只是将那浓密的发丝戴在脸前,它与我那垂到腰际的真发似乎融为了一体,我真的变成了一个看不见脸的长发女鬼。
走廊中还是空荡荡的,我得感谢这栋白色公寓的设计者,走廊的灯是手控灯,若是声控式样,我这般的形象直接暴露在光明之下,估计会被直接逮去做活死人吧。透过那垂在脸前的假发的缝隙,我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倾听着所有的动静:窗外的风雨声,雨打窗户的霹雳哗啦声,某个洗手间没有关紧的水龙头的滴水声……与此相比,似乎我一步一停的缓慢的脚步声才是这栋楼上唯一的活动声响。
“当!……”一楼大落地钟又开始报时了,厚重的金属相撞的响动在整栋楼上震颤。
“哈……”一声打哈欠的声响,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嘟囔声,“该换班了,阿尔努斯。”
二楼竟然有人!
我小心翼翼的蹲在三楼至二楼的楼梯上,偷眼向下看去,看到二楼拐角的起居室那里的古藤椅子边,站着一个伸着懒腰的男人,全身上下穿着保安的衣服。透过不时隐隐闪动着的闪电光亮,我看到他竟然是个漆黑皮肤的少年!
休!他是我那恐怖故事中的人物!难道我穿越到了自己的故事中,正经历着那个故事描述的一切吗?如果是,那我就应该是雅典娜,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雅典娜应该有的智慧和力量。天哪,我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马上就可以清醒过来的噩梦。
再走半截楼梯就是二楼平台,下面就是休守卫着的地方。我突然觉得整个故事这么荒诞,这个白色公寓里竟然有一个黑人。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口中所谓的换班。
休边打哈欠边伸着懒腰,转身走进了二楼的走廊深处。
“一、二、三、四……”我心中默默数着他的脚步声,想给自己计算出可以用来度过此地的时间。
十五,只有十五!
休只走了十五步就停了下来,二楼的那个卧室是在三十步开外的,可休竟然只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我心中一团乱麻,不知应该前进还是后退。
第30章 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