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瞻字千里,素执无鬼论,物莫能难,每自谓此理足以辨正幽明。忽有客通名诣瞻,寒温毕,聊谈名理,客甚有才辨,瞻与之言良久,及
鬼神之事,反复甚苦,客遂屈,乃作色曰,“鬼神古今圣贤所共传,君何得独言无?
即仆便是鬼!”于是变为异形,须臾消灭。瞻默然,意色大恶,岁余而卒。(卷十六)
焦湖庙有一玉枕,枕有小坼。时单父县人杨林为贾客,至庙祈求,庙巫谓曰,“君欲好婚否?”林曰,“幸甚。”
巫即遣林近枕边,因入坼中,遂见朱楼琼室。有赵太尉在其中,即嫁女与林,生六子,皆为秘书郎。历数十年,并无思归之志,忽如梦觉
,犹在枕傍,林怆然久之。(今本无此条,见《太平寰宇记》一百二十六引)
续干宝书者,有《搜神后记》十卷。题陶潜撰(9)。其书今具存,亦记灵异变化之事如前记,陶潜旷达,未必拳拳于鬼神,盖伪托也。
干宝字令升,其先新蔡人。父莹,有嬖妄。母至妒,宝父葬时,因生推婢著藏中,宝兄弟年小,不之审也。经十年而母丧,开墓,见其妾
伏棺上,衣服如生,就视犹暖,舆还家,终日而苏,云宝父常致饮食,与之寝接,恩情如生。家中吉凶辄语之,校之悉验,平复数年后方卒。
宝兄常病,气绝积日不冷,后遂寤,云见天地间鬼神事,如梦觉,不自知死。(卷四)
晋中兴后,谯郡周子文家在晋陵,少时喜射猎。常入山,忽山岫间有一人长五六丈,手捉弓箭,箭镝头广二尺许,白如霜雪,忽出声唤曰
,“阿鼠!”(原注,子文小字)子文不觉应曰“喏”。此人便牵弓满镝向子文,子文便失魂厌伏。(卷七)
晋时,又有荀氏作《灵鬼志》,(10)陆氏作《异林》,(11)西戎主簿戴祚(12)作《甄异传》,祖冲之作《述异记》(13),祖台之
作《志怪》,(14)此外作志怪者尚多,有孔氏殖氏曹毗(15)等,今俱佚,间存遗文。至于现行之《述异记》二卷,称梁任昉(16)撰者,
则唐宋间人伪作,而袭祖冲之之书名者也,故唐人书中皆未尝引。
刘敬叔字敬叔,彭城人,少颖敏有异才,晋末拜南平国郎中令,入宋为给事黄门郎,数年,以病免,泰始中卒于家(约三九○——四七○),所著有《异苑》(17)十余卷,行世。
(详见明胡震亨所作小传,在汲古阁本《异苑》卷首)《异苑》今存者十卷,然亦非原书。
魏时,殿前大钟无故大鸣,人皆异之,以问张华,华曰,“此蜀郡铜山崩,故钟鸣应之耳。”寻蜀郡上其事,果如华言。(卷二)
义熙中,东海徐氏婢兰忽患羸黄,而拂拭异常,共伺察之,见扫帚从壁角来趋婢床,乃取而焚之,婢即平复。(卷八)
晋太元十九年,鄱阳桓阐杀犬祭乡里绥山,煮肉不熟。神怒,即下教于巫曰,“桓阐以肉生贻我,当谪令自食也。”其年忽变作虎,作虎
之始,见人以斑皮衣之,即能跳跃噬逐。(卷八)
东莞刘邕性嗜食疮痂,以为味似鳆鱼。尝诣孟灵休,灵休先患灸疮,痂落在床,邕取食之,灵休大惊,痂未落者悉褫取饴邕。南康国吏二
百许人,不问有罪无罪,递与鞭,疮痂落,常以给膳。(卷十)
临川王刘义庆(18)(四○三——四四四)为性简素,爱好文义,撰述甚多(详见《宋书》《宗室传》),有《幽明录》三十卷,见《隋
志》史部杂传类,《新唐志》入小说。其书今虽不存,而他书征引甚多,大抵如《搜神》《列异》之类;然似皆集录前人撰作,非自造也。唐
时尝盛行,刘知几(《史通》)云《晋书》多取之。
宋散骑侍郎东阳无疑有《齐谐记》(19)七卷,亦见《隋志》,今佚。梁吴均作《续齐谐记》(20)一卷,今尚存,然亦非原本。
吴均字叔痒,吴兴故鄣人,天监初为吴兴主簿,旋兼建安王伟记室,终除奉朝请,以撰《齐春秋》不实免职,已而复召,使撰通史,未就
(21),普通元年卒,年五十二(四六九——五二○),事详《梁书》《文学传》。均夙有诗名,文体清拔,好事者或模拟之,称“吴均体”
(22),故其为小说,亦卓然可观,唐宋文人多引为典据,阳羡鹅笼之记,尤其奇诡者也。
阳羡许彦于绥安山行,遇一书生,年十七八,卧路侧,云脚痛,求寄鹅笼中。彦以为戏言,书生便入笼,笼亦不更广,书生亦不更小,宛然与双鹅并坐,鹅亦不惊。
彦负笼而去,都不觉重。前行息树下,书生乃出笼谓彦曰,“欲为君薄设。”彦曰,“善。”乃口中吐出一铜奁子,奁子中具诸肴馔。…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