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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再忆云:
帖报惊传第一声,喜闻同姓急闻名。
怪来说是阳平客,乡里空烦记得清。
艳福从知酿祸胎,非关奴辈利吾财。
偶因小隙真成恼,亲受牵裾屈膝来。
静爱蛄蛄宛转鸣,花壶纤手笑相擎。
教藏怀袖休轻放,候暖时闻一两声。
阿芙蓉染指头香,火热轻挑半段枪。
清瘦合教怜阮瑀,怪人多事口先尝。
也知时命偶相遭,文字何曾若个豪。
生怕酒阑愁思起,几回低劝别牢骚。
四更人倦梦无聊,清脆唤声声也樵。
一出都门三十里,宵来才算可怜宵。
又见江郎扇头时云:“官到广文原太冷,客非骑省却悲秋。”多情人固同此浩叹也。翁覃溪先生有言:“夫痴不过招厌,狂则必招忌。”若予殆痴而不狂者欤。后见赋别八绝句,为惜春生登诸《申报》,并跋云:“仆小住燕台,兴耽风月。樱桃花好,买醉难辞。偶于某某堂上,见也道人留别某郎之作。觉情文之斐亹,更感慨而歔欷,作者其有忧患乎?至作者姓氏,询诸某郎,笑而不答,殆深于情欤!数千里外,竟获赏音,附书志感。”
《丙子出都志感》三律云:
蝶浪蜂狂负好春,秋花合伴苦吟身。
偶然忍泪谈遗墨,才信深心出美人。
文岂能工偏誉我,情如此重转伤神。
怜渠赠别难为语,含笑从知未是真。
别后真成一见难,怪渠生小话无端。
差池燕羽惊初见,溜滴琴心却再弹。
己隔天涯犹想象,重来人海定盘桓。
明知情尽愁难尽,忍与空花比例看。
桐阴拂翠月空明,见我时萦惜别情。
娇小何曾识文字,缠绵端不羡科名。
竟将遗墨收藏好,却惹归人感慨生。
十四言中无限事,宵深乘醉手挥成。
偶与所善某郎忤,既而悔之,填《薄幸词》制绣帕遗之云:
一声长叹,谁分遣柔肠寸断。便断也教人怜惜,忍把负情侬唤。奈罡风吹下梳翎,天涯认作将归雁。纵酒满金尊,花飞玉笛,赢得泪珠偷咽。端怕煞凄凉境,浑不耐些时不见。怪来迟片晌,佯嗔忍笑,寒更数尽重开宴。者般留恋,算鲰生薄幸,樱桃错打黄金弹。从今过犯,折却相思一半。”
忆昨《蝶恋花》六阕云:
天半朱霞惊乍见,旖妮风流,眼角含娇盼。问姓便将侬姓唤,争禁得者般温婉。小坐余芬都不散。霭霭春云,惯逐东风转。只惜芳名生小擅,宵深忍病陪欢宴。
雅俗怜渠都得半,拨尽檀槽,又把丝桐按。弹到仙翁肠欲断,临风肯逐霓裳伴。艾艾期期听总惯,喜遇知音,一凤当筵唤。莫道登场歌婉转,青衫湿透红颜涴。
喜是杏林春日燕,个甚憨痴,解捧云郎砚。袖底芬芳浑不辨,偎肩故故防人看。一笑登场妆束换,酒后茶余,却又清谈惯。别样聪明流到眼,十三年纪今刚满。
记得歌场刚一见,秀入眉峰,更瘦腰轻倩。侬为情痴应趁愿,宵深强便持笺唤。亦有闷怀难自遣,谁分琴徽,中道鹍弦断。无限花飞春不管,重欢已是离亭宴。
生怕秋深花事短,漏泄春光,幻作红衿燕。削额发垂刚不掩,朱唇小结樱桃半。道是蕊珠仙被谴,絮语呢喃,妒煞新莺啭。袅娜妆成偏汝惯,尽呼醋醋将谁怨?
玉笛悠扬声不断,顺口歌成,爱个儿清婉。窄袖短衣妆束惯,登楼忽露红妆面。一体灵狸谁解辨,绮丽丛中,且把胡琴乱。只是从人邀拇战,当筵依旧豪情见。
下篇
嘲花
金溪朱春舫戏赠秋芙联语云:“九串空花,春舫依然漆黑;三拳潦草,秋芙到处装红。”谐语殊堪喷饭。
尝携诸郎游天宁禅院,指佛出句云:“者和尚长伸手,只想要钱。”某郎略解对而不对,为润色之云:“那相公瞎淘神,不会冤斗。”闻者大噱。
十三旦者,秦伶,有盛名,京师妇孺皆知之。同乡某水部子甫数龄,善属对。人举此命对,即应声曰:“六一翁。”庐陵有知,得无干笑?京师旧传一律,中四语云:“得意一声拿纸片,伤心三字点灯笼。资格深时钞渐短,年光逼处兴偏浓。”写事最入妙。
又五言律云:
万古寒渗气,都归黑相公。
打围宵寂寂,下馆(戏馆也)昼匆匆。
飞眼无专斗,翻身即软篷。
陡然条子至,开发又成空。
孽海中尚有如此苦恼!
《都门杂记》有云:
捐班新到快嬉游,戏旦连宵闹不休。
博得黄金买歌舞,终归潜夜渡芦沟。
语虽粗率,而予目击此等事,殆非一次矣。
思思复思思,走走重走走。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处走。
女亦无所思,女亦无处走。
昨夜见纸条,也樵大摆酒。
同行六七人,独不与我耦。
往岁客京华,同年多且有。
亦作狭斜游,舞袖大垂手。
开筵孰主宾,雄辩倾左右。
行乐未及央,弃予如敝帚。
独自冒雨归,茫茫丧家狗。
此青城主调予作也。
予《戏寄孑周》云:
为我殷勤问某郎,年时玉体较前长。
楼边有眼飞新斗,灶下何心怨老王。
打扛(去)莫宽红结束,上坟应着素衣裳。
更饶一出查关好,十四娇娃旗下妆。
某溺于珠郎,约偕遁,格于郎傅不果,计无所出,遂就缢,时人悲之。挽以四字,云“珠斗高悬”,可谓雅切。
京师照相馆,近有数家,当以寓且园者为最。有一纸,桐仙危坐鼓琴,莱卿佩洋表执雕扇听之。予笑谓人曰:“此当名《雅俗共赏图》。”
中书君语予曰:“霨卿热中有冷,如秋冷中有热。”予笑曰:“此何必言冷热,直谓之炎凉可耳。”
有自谓与某郎交厚者,刺刺不休,或厌之,予私为之解曰:“此君不让古人。”怪诘其故。则应曰:“子不读明人文乎?所谓‘相公厚我’,厚我,且虚言状者也。”彼此不禁捧腹。观小郎与客作象棋戏,郎局将败,予戏曰:“象过河可免。”郎疑不可,因告之曰:“他人不可,若则可。”客讶问故,曰:“佛有云‘象马兔三兽渡河’,即此注脚也。”相与轩渠不已,而郎面有嗔色。
诸郎闲有诨号,如霞芬之小表嫂,可对筝秋(郑丽芳)之老同年。最奇者,人呼朵仙(杨桂云)为山查糕。诘其故,则笑曰:“所为又红又甜也。”为之绝倒。
小郎问予曰:“状元几年一个?”告以故。则迟疑曰:“设无其人,奈何?”因言:“方今人才极盛,岁取之不尽。不似若辈花榜状头之每艰其选也。”郎甫首肯,一醉汉大笑,曰:“你莫信他哄小孩子话。”
或于灯红酒绿间,导予以谒当道之利。笑谢曰:“仆诚愚贱,窃谓向达官低首,不如向相公屈膝。”
〖注:■,米+追,音追,粉饵也。〗
喟庵丛录(三则)清休宁戴坤太素
家妓官妓之分
古有家妓官妓之分。《斋策》云:“孟尝君之舍人与夫人相爱。君曰:‘睹貌而相爱者,人之情也。’此夫人盖家妓美称耳。”《湘山野录》云:“南唐韩熙载纵家妓与宾客生旦杂处,则家妓不能检也。古于官妓亦不检。”《开元天宝遗事》云:“长安平康坊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每年新进士,必以红笺名纸书谒其中,时人呼此坊为风流薮泽。”《唐摭言》云:“裴度狎游,为两军力士十许辈凌轹,势甚危窘,求救于同年胡尚书证。”《唐语林》云:“牛僧孺谓杜牧日:‘风声可畏,妇人若有顾盼者,可取置之所居,不可夜中独游,或昏夜不虞,奈何?’言恐人劫之,则官亦不能庇。盖杜牧之有军人护之,不致犯官法者以此。”温庭筠上盐铁侍郎启云:“强将糜鹿之资,欲学鸳鸯之性。使幽兰九畹,伤谣诼之情多;丹桂一枝,竟攀援之路断。牛衣有泪,蜗舍无烟。”其文凄惋。玉泉子云:“温庭筠初客江淮间,扬子留后姚勖厚遗之。庭筠所得钱帛多为狭邪所费,勖笞逐之。以故庭筠卒不中第。”《旧唐书?庭筠传》云:“乞索扬子院犯夜为虞侯所击,败面折齿,诉之令狐绹。绹捕虞侯,虞侯极言庭筠狭邪丑迹,乃两释之。”《北梦琐言》云:“唐干宁中,进士张翱于宿州刺史陈璠席上调妓,竟鞭背而卒。”《资治通鉴》云:“天成四年五月,李仁矩以诏谕两川至梓州,董璋置宴召之,日中不往,方拥妓酣饮。璋执入驿,欲斩之。仁矩流涕拜请,仅而得免。”《梦溪笔谈》云:“石曼卿为集贤校理,微行娼馆,为不逞者所窘。曼卿醉与之校,为街司所录。曼卿诡性不羁,乞科决,街司杖遣之,是可鉴矣。”《能改斋漫录》云:“冯京少尝薄游里巷,为街卒所絷。鄂帅王素见而释之。”《齐东野语》云:“浙漕坐唐说仲友与官妓为滥,苔妓使承。妓曰:‘贱人与守滥,亦非死罪不可承。’顾实无之。而杨诚斋以教授狎官妓,乃黥面以耻之。”《山房随笔》言:“岳阳教授陈诜与妓江柳狎,守孟之经杖柳,文其鬓以‘陈诜’二字,押隶辰州。此均所谓虐无告也。”王彦宏疑雨集左卿阿锁诗云:“饶他二字感皇恩”注云:“进士介松年与之押,奉旨松年除名,左大饶他。”盖法已渐得其中也。古有待人家妓者。《南史?王琨传》云:“琨以男女无亲授受,颜师伯内妓传酒,令置床上,回面避之。”《花当阁丛谈》云:“钱同爱使妓从后掣落文太史璧巾。太史不顾,露顶而去。”古人待官妓者,《道山清话》云:“蔡襄守福唐于道山亭妓宴,陈烈闻妓发声,即越墙攀树逸去。李觏诗嘲之曰:“山鸟不知红粉乐,一声拍板便惊飞。”《湘山野录》云:“王安石过扬州,宴有官妓。安石不肯坐而去。一妓答曰:烧却车船,延之上坐。”《鹤林玉露》云:“杨邦乂少处郡庠,同舍拉出饮,托言友家,实娼馆也。娼艳妆出,公愕然疾趋逸归。”刘昌诗芦浦笔记司农少卿杨獬曾誓曰:“妓女之席,誓不敢入。渝盟受殃,神质于旁。”《辍耕录》云:“倪瓒眷妓赵买儿,令其自洗,从夜渝旦,竟不作巫山之梦。”《云林遗事》载此事,作“赵爱儿。”人之性情嗜好,不能强同。汇而志之,亦风流佳话也。
嘌说
程大昌《演繁露》云:“今世歌曲,比古郑卫泛滥者,名曰嘌唱。”周密《癸辛杂志》云:“高疏寮得何氏女,善小唱嘌唱五百余曲。其记诸色伎艺人俱杂男女,后拨入勾拦弟子嘌唱赚色十四人,皆女子。”耐得翁《古杭梦游录》云:“嘌唱谓上鼓面唱令曲小讴。驱驾虚声,纵弄宫调。与叫果子唱耍曲儿为一体。”昊自牧《梦粱录》云:“唱嘌为引子四句,就入者谓之下引带,无引带者曰散曲。”以此知挟妓曰嘌,起于宋。谓之嘌者,以妓乐籍。嘌俗写作嫖。《货殖列传》云:“设形容,楔鸣琴,榆长袖,蹑利屣。目挑心招,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说者谓始于《管子?女闾》。实则天地间有此一事,机动于天,非由人也。《太平广记》云:“葱岭以东人好淫,故龟兹于阗,置女市以收钱。”《魏书?龟兹传》云:“俗性多淫,置女于市,以收男子钱入官。”《世说》云:“天城七市,第七为淫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