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太平御览(下)>第92章
太后曰:“彭城王,我之季叔也,今来立,我当何之!且明帝当绝嗣乎?吾以为高贵乡公者,文皇帝之长孙,明皇帝之弟子,於礼,小宗有后大宗之义,其详议之。”景王乃更召群臣,以皇太后令示之,乃定迎高贵乡公。是时,太常已发二日,待玺绶於温。事定,又请玺绶。太后令曰:“我见高贵乡公小时,识之,明日我自欲以玺绶手授之。”
《魏世谱》曰:晋受禅,封齐王为邵陵公,年四十三,太始十年薨,谥曰:“厉公”。
废帝高贵乡公《魏志》曰:高贵乡公讳髦,字彦士,文帝孙,东海定王霖子也。正始五年,封郯县高贵乡公。少好学,夙成。齐王废,公卿议立公。十月,公至於玄武馆,群臣奏请舍前殿,公以先帝旧处,避止西厢;群臣又请以法驾迎,公不听。丙寅,公入於洛阳,群臣迎拜西掖门南,公下舆将答拜,傧者请曰:“仪不拜”。公曰:“吾人臣也。”遂答拜。至止车门下舆,左右曰:“旧乘舆入。”公曰:“吾被皇太后征,未知所为。”遂步至太极东堂,见於太后。是日即皇帝位,百僚陪位者欣欣焉。甘露元年夏四月,帝幸太学,问诸儒曰:“圣人幽赞神明,仰观俯察,始作八卦,后圣重之为六十四,立爻以极数,凡斯大义,罔有不备,而夏有《连山》,殷有《归藏》,周曰《周易》,《易》之书,其故何也?”《易》博士淳于俊对曰:“庖牺因燧皇之图而制八卦,神农演之为六十四,黄帝、尧、舜通其变,三代随时,质文各由其事。故《易》者,变易也;名曰《连山》,似山出纳云气连天地也;《归藏》者,万事莫不归藏於其中也。”帝又曰:“若使庖牺因燧皇而作《易》,孔子何以不云燧人氏没庖牺氏作乎?”俊不能答。讲《易》毕,复命讲《尚书》。帝问曰:“郑玄云稽古同天,言尧同於天也。王肃云尧顺考古道而行之。二义不同。何者为是?”博士庾峻对曰:“先儒所执,各有乖异,臣不足以定之。然《洪范》称三人占,从二人之言。贾、马及肃皆以为顺考古道。以《洪范》言之,肃义为正。”帝曰:“仲尼言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尧之大美,在乎则天,顺考古道,非其至也。今发篇开义,以明圣德,而舍其大,更称其细,岂作者之意耶?”峻对曰:“臣奉遵师说,未喻大义,至於文质折中,裁之圣思。”复命讲《礼记》。帝问曰:“太上立德,其次务施报。为治何由而教化各异,皆修何政而能致於立德,施而不报乎?”博士马照对曰:“太上立德,谓三皇五帝之世以德化民,其次施报,谓三王之世以礼为治也。”帝曰:“二者教化薄厚不同,将主有优劣耶?时使之然乎?”照对曰:“诚由时有朴文,故化有薄厚也。”辛未,帝幸辟雍,会命群臣赋诗。侍中和逌、尚书陈赛等作诗赋稽留,有司奏免官,诏曰:“吾以暗昧,爱好文雅,广延诗赋,以知得失,而乃尔纷纭,良用反侧。其原逌等。主者宣敕,自尔已后,群臣皆当玩习古义,修明经典,称朕意焉。”
《魏氏春秋》曰:公神明爽俊,德音宣朗。罢朝,景王私曰:“上何如主也?”锺会对曰:“才同陈思。武类太祖。”景王曰:“若如卿言,社稷之福也。”甘露元年二月,帝宴群臣於太极东堂,与侍中荀顗、尚书崔赞、袁亮、锺毓、中书令虞松等并讲述礼典,遂言帝王优劣之差。帝慕顗有立,因问顗等曰:“有夏既衰,后相殆灭,少康收集夏众,复禹之绩,汉高祖拔起陇亩,驱帅豪俊,芟夷秦、项,包举宇内,斯二主可谓殊才异略,命世大贤者也。考其功德,谁宜为优?”顗等对曰:“夫天下重器,王者天援,德应期运,然后能受命创业,至於阶缘前绪,兴复旧绩,造与之与复,固难易不同。少康功德虽美,犹为中兴之君,与汉世祖同流可也。至如高祖,臣等以为优。”帝曰:“自古帝王,功德言行,互有高下,未必创业者皆优,绍继者咸劣也。汤、武、高祖虽俱受命,贤圣之分,所觉悬殊。少康、殷宗中兴之美,夏启、周成守文之盛,论德校实,方诸汉祖,吾见其优,未闻其劣;顾所遇之时殊,故所名之功异尔。少康生於灭亡之后,降为诸侯之隶,崎岖逃难,仅以身免,能布其德而兆其谋,卒灭过、戈,克复禹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非至德弘仁,岂济斯勋?汉祖因土崩之山势,仗一时之权,专任智力以成功业,行事动静,多违圣检;为人子则数危其亲,为人君则囚系贤相,为人父则不能卫子;身没之后,社稷几倾,若与少康易时而处,或未能复大禹之绩也。推此言之,宜高夏康而下汉祖矣。”
《汉晋阳秋》曰:帝见威权日去,不胜其忿。乃召侍中王沉、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谓曰:“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自出讨之。”王经曰:“昔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为天下笑。今权在其门久矣,朝廷四方皆为之致死,不顾逆顺之理,非一日也。且宿卫空阙,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资用?而一旦如此,无乃欲除疾而更深之耶!祸殆不测,宜见重详。”帝乃出怀中板令投地,曰:“行决矣。正使死,何所恨?况不必死耶!”於是入白太后,沉、业奔走告文王,文王为之备。帝遂帅僮仆数百,鼓噪而出。文王弟屯骑校尉伷入,遇帝於东止车门,左右呵之,伷众奔走。中护军贾充又逆帝战於南阙下,帝自用剑,挥众欲退,太子舍人成济问充曰:“事急矣!当云何?”充曰:“今日之事,无所问也。”济即前刺帝,刃出於背。文王闻,大惊,自投於地曰:“天下其谓我何!”太傅孚奔往,枕帝股而哭,哀甚,曰:“杀陛下者,臣之罪也。”葬高贵乡公於洛阳西北三十里屈涧之滨下,车数乘,不设旌旐。百姓相聚而观之曰:“是前日所杀天子也。”或掩面而泣,悲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