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太平御览(下)>第65章
又曰:贾山借秦为喻,名曰《至言》。其辞曰:“始皇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赋敛重数,百姓罢弊,赭衣半道,群盗满山,使天下之人载目而视,倾耳而听。离宫三百,钟鼓帷帐,不移而具。为宫室之丽如此,使其后世曾不得聚庐而托处焉。为驰道於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为驰道之丽如此,使其后世曾不得邪径而托足焉。葬于骊山,铜锢其内,漆涂其外,中成游观,上成山林。为葬埋之侈如此,使其后世曾不得蓬颗蔽冢而托葬焉。秦以熊罴之力,虎狼之心,蚕食诸侯,并吞海内,而不笃礼义,故天殃已加矣。”
《异苑》曰:秦世有谣云:“秦有帝,号始皇奄僵。开吾户,据吾床。饮吾酒,啜吾浆。餐吾饭,以为粮。张吾弓,射东墙,前至沙丘当灭亡。”始皇既坑儒焚典,乃发孔子墓,欲取诸《经》、《传》。圹既启,於是悉如谣者之言。又言谣文刊在冢壁,政甚恶之。及达沙丘,而修别路,见一群小儿辇沙为阜,问云沙丘,从此得病。
《淮南子》曰:秦之时,高为台榭,大为苑囿,造驰道数千里,铸金人,发边戍,入刍藁,头会箕敛,输於少府。丁壮丈夫,西至临洮狄道,东至会稽浮石,南至象郡桂林,北至飞狐阳原,道路死人以沟量。当此之时,有忠谏者谓之不祥,道仁义者谓之狂。
桓谭《新语》曰:秦始皇见周室失统,自以当保有九州。见万民碌碌,犹群羊聚猪,皆可以竿而驱之,故遂以败也。
二世皇帝《史记》曰:二世皇帝元年,年二十一。赵高为郎中令,任用事。征材士五万人为屯卫咸阳,令教射狗马禽兽。当食者多,度不足,下调郡县转输,用法益刻深。七月,戍卒陈胜等反。二年冬,陈涉所遣周章等将西至戏,兵数十万。二世大惊,梦白虎啮其左骖马杀之,心不乐,怪,问占梦。卜曰:“泾水为祟。”二世乃斋於望夷宫,欲祠泾水,沉四白马。使使责让高以盗贼事。高惧,乃阴与其婿咸阳令阎乐、其弟赵成谋。使郎中令为内应,诈为有大贼,遣乐将吏卒千馀人至望夷宫。郎中令与乐俱入,射上幄坐帏。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扰不斗。旁有宧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内,谓曰:“何不早告我?”宧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皆已诛,安得至今?”阎乐前即二世,数曰:“足下骄恣,诛杀无道,天下共叛,足下其自为计。”二世曰:“丞相可得见不?”乐曰:“不可。”二世曰:“吾愿得一郡为王。”弗许。又曰:“愿为万户侯。”弗许。又曰:“愿与妻子为黔首,比诸公子。”乐曰:“臣受命於丞相,为天下诛足下,足下虽多言,臣不敢报。”麾其兵进。二世自杀。阎乐归报赵高,赵高乃悉召诸大臣公子,告以诛二世之状,曰:“秦故王国,始皇君天下,故称帝。今六国复自立,秦地益小,乃以空名为帝,不可。宜为王如故,便。”立二世之兄子公子婴为秦王。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在位三年。
秦王子婴《史记》曰:赵高令子婴斋,当庙见,受玉玺。斋五日,子婴与其子二人谋,称疾不行,高果自往,曰:“宗庙重事,王奈何不行?”子婴遂刺杀赵高於斋宫,夷三族以徇咸阳。子婴为秦王四十六日,楚将沛公破秦军入武关,遂至霸上,使人约降子婴。子婴即系颈以组,白马素车,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项籍为从长,杀子婴及秦诸公子宗族。
《史记》太史公曰:始皇自以为功过五帝,地广三皇,而羞与之侔。善哉乎贾生推言之也!曰:秦并兼诸侯,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鉏耰白挺,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强弩不射。楚师深入,战於鸿门,曾无藩篱之艰。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於口而身为戮殁矣。故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箝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哀哉!秦王缵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捶拊以鞭笞天下,威震四海。南取北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於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鐻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然后堑华为城,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秦王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秦王既没,陈涉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羸粮而影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