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日,车驾起行,将相皆从,扈驾军士,浩浩荡荡,出发京师,小子有诗咏道:
胡骑南来杀运开,征云黯黯覆尘埃。
若非御驾亲临敌,怎得澶渊振旅回?
欲知亲征情形,且看下回续叙。
灵武为河西要塞,岂可轻弃。何亮一疏,言之甚明,而张齐贤、李沆等,俱主张弃地,实书生畏葸迂谈耳。真宗虽有心保守,而任将非人,当日曹彬临殁,曾谓其子璨玮,均擅将才,何不擢之专阃,乃任一阘茸无能之王超耶?裴济陷殁,皆超之罪,至于巴喇济计败继迁,继迁走死,曹玮上书请缨,朝议不从,又欲以恩致之,且有援春秋不伐丧之例,以驳玮议者,迂如宋儒,何怪宋之终受制于夷狄乎。迨契丹入境,王钦若请幸金陵,陈尧叟请幸成都,微寇公,宋早成为小朝廷矣。时人犹讥寇为不学无术,试问博学者果能安内攘外否耶?宋儒宋儒!吾不欲多责焉。
澶州城磋商和约承天门伪降帛书
却说真宗下诏亲征,驾发京师,命山南东道节度李继隆,为驾前东面排阵使,武宁军节度石保吉,守信子。为驾前西面排阵使,各将帅拥驾前行,适值天气严寒,朔风凛冽,左右进貂帽毳裘,真宗摇首道:“臣下都苦寒,朕亦何得用此?”将士闻谕,各自感激,顿时勇气百倍,挟纩皆温。鼓励将士之法,莫善于此。前军到了澶州,契丹统军顺国王萧挞览,一译作萧达兰。自恃骁勇,直犯宋军,压营列阵。李继隆闻报,奏过真宗,上前抵御。两军尚未接战,挞览带领数骑,出阵四眺,审视地形。继隆部将张环,正守着床子弩,弩有机,机一触动,百矢齐发,宋军恃为利器。环见契丹阵内,有一黄袍大将出来,料知不是常人,他也不遑禀报,竟捻动床子弩,机动箭发,接连射去,刚中挞览要害,应声而倒。其余数骑随将,一半射死,一半受伤,契丹阵内,慌忙抢出将士,扶伤舁死,奔驰而去。待至张环报告继隆,麾兵驱杀,契丹兵早已远飏了。
是时知安肃军魏能,知广信军杨延昭,均当敌冲,敌兵屡次围攻,百战不能下。时人称二军为铜梁门,铁遂城。梁门即安肃军治,遂城即广信军治。独王钦若往守天雄军,束手无策,整日里修斋诵佛,闭门默祷,幸契丹兵未曾进攻,还得支持过去。想是我佛有灵。及真宗将至澶州,复有人上言:“契丹势盛,未可轻敌,不如往幸金陵。”定是王钦若嗾使。真宗又不免滋疑,召寇准入问。准正色道:“陛下只可进尺,不可退寸,河北诸军,日夜望銮舆到来,并力对敌,若回辇数步,万众失望,势必瓦解,虏骑随后追蹑,恐金陵也不能到了。”真宗道:“卿言亦是,容朕细思。”还想甚么?准乃趋出,适遇殿前都指挥晋职太尉高琼,即与语道:“高太尉受国厚恩,今日应该报国!”琼矍然道:“琼一介武夫,累蒙超擢,应当效死。”准握琼手道:“我与你入奏天子,即日渡河杀敌。”琼点首称善。两人入见真宗,准厉声道:“陛下若不信臣言,请问高琼便了。”琼即跪奏道:“寇准言是,机不可失,请速驾渡河!”真宗乃决,遂命琼麾兵复进。
既至澶州南城,遥见河北一带,敌营累累,似星罗棋布一般,真宗也不觉惊慌,左右复请驻跸,且静觇敌势,再决进止。寇准亟趋至驾前,固请道:“陛下若再不过河,敌气未慑,人心益危,怎能取威决胜?现在王超领着劲兵,驻扎中山,可扼敌喉,李继隆、石保吉东西列阵,可掣敌左右肘;四方镇将,相率来援,还怕甚么契丹,逗留不进?”高琼道:“臣愿保驾前行,决可无虑。”于是麾军渡河,进次澶州北城。真宗亲御城楼。远近将士,望见御盖,踊跃鼓舞,齐呼万岁,声闻数十里。契丹自萧挞览射死,人人夺气,又见真宗亲来督师,益觉气沮。只萧太后不肯罢手,饬精骑数千名,前来薄城。寇准奏真宗道:“这是来试我强弱哩,请诏下将士,痛击一阵,免他轻觑!”真宗道:“军事悉以付卿,卿替朕调遣便了。”实是没用。准遂承旨发兵,开城迎击。战不数合,契丹兵果然退走,由宋军追杀过去,斩获大半,余众走脱。
真宗闻捷,乃留准居北城上,自还行宫。嗣又使人觇准,所为何事,究竟不放心。使臣还报道:“寇准方与杨亿,饮博欢呼。”故示镇定,也是一策,然亦何必饮博?真宗大喜道:“准如此从容,朕可无忧了。”未几,闻曹利用回来,并偕契丹使臣韩杞,一同求见。当即传入利用,利用行过跪叩礼,便上奏道:“契丹欲得关南地,臣已拒绝,就是金帛一节,臣尚未曾轻许哩。”真宗道:“若欲与地,宁可决战,金帛不妨酌许,尚与国体无伤。朕本意原是这般,至今也是这般哩。”复命宣韩杞进见,杞跪谒毕,呈上国书,并言奉国主命,索还关南地,即可成盟。
第5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