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尔谟道:“痴丫头!人人寻和尚,你倒怕他。”
又大声道:“妹子!这妹夫做拙了,要依他。他不要田,便与他银子。没有,我那边拿来,与他丫头他也不便,好歹再与他二十两罢。不要‘刀口上不用,用刀背上钱’!”
张秀才忙摇手叫他不要说时,哪里(拦)得住,都被王尼听了。
须臾整酒在书房,三个在那边吃。沈尔谟道:“妹子,这是老未完,诈不了的,毕竟要断送这和尚才好。如今我特把尼姑听见,说我们肯与他银子,哄他来。县尊我与妹夫都拜门生,不知收了我们多少礼,也该为我们出这番力,且待此秃来动手。”两个计议已定,只等颖如来。
不期这和尚偏不失信,到得月尽来了。王尼把事说与他,道:“他舅子肯借银子,丫头与你二十两自讨。”
颖如道:“怕讨不出这(等好的)。”
王)尼道:“看他势头,还掯得出,多勒他几两就是,定要(这)绊脚索。”
颖如道:“也是,省得有了他,丢了你,叫他明(日)我庵中交银。”
王尼来说,沈氏故意把银子与她看了,约在次日。
这边郎、舅两个去见县尊,哭诉这节情事。
县尊道:“有这等光棍和尚!”便吩咐四个差人,叫即刻拿来,并取他行李。张秀才便拿出二十两送了差人,自己还到庵里。只见王尼迎着道:“在这里等了半日!”颖如倚着在自己庵里,就出来相见。
只见驼拜匣的两个后生,放下拜匣,将颖如缚住。颖如忙叫徒弟时,张秀才迳往外跑,又领进六个人来,道是县里访的,搜了他出入行囊。这些徒弟,都各拿了他些衣钵(走)了,哪个来顾他?
带至县里,适值晚堂,县尊道:“你这秃厮!敢设局诈人?”
颖如道:“张生员自谋反,怕僧人发觉,买求僧人!”
县尊道:“有什么证据?”
道:“拜匣中有他文牒。”
忙取出来看了,道:“这又不干钱谷、刑名,是个不解事书生胡写的,你就把来做诈端?”便拔签叫:“打四十!”一声“打”!早拿下去。
张秀才用了银子,尿浸的(新)(毛竹板子)着实打上四十下。文牒烧毁,田契与银子(给还),颖如下监。徒弟逃去,没人来管,不二日血胀死了。
尝戏)作一颂子云:
睿和尚,祝发早披缁。夜枣三更分行者,菩提新露洒妖尼,犹自起贪痴!
睿和尚,巧计局痴迷。贪想已看盈白镪,淫心犹欲搂娇妻,一死赴泥犁!
在监中搁了两日,直待禁子先递病呈,后递绝呈,才发得出来,也没(个)人收葬,这便是设局害人果报。
张(以下残失)(补遗:秀才也因事体昭彰,学道以行捡退了前程。若使他当日原是个书呆子,也只朝玩夜读,不能发科甲,也还作秀才。只为贪而愚,落人机阱。又得县令怜才,知他不过一时愚呆,别无他想,这身家才保得,诈端才了得;还又至状元不做得,秀才且没了,不然事正未可知,不可为冒进的鉴戒么?
第17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