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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此五伯之所以德匡天下,威正诸侯,功业甚美,名声章明。举天下之贤主,五伯与焉。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极谏,补其不逮之功也。今陛下人民之众,威武之重,德惠之厚,令行禁止之埶,万万于五伯。而赐愚臣《策》曰“匡朕之不逮”,愚臣何足以识陛下之高明而奉承之!
诏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愚臣窃以秦事明之。臣闻秦始并天下之时,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然功力不迟者,何也?地形便,山川利,财用足,民利战。其所与并者六国。六国者,臣主皆不肖,谋不辑,民不用。故当此之时,秦最富强。夫国富强而邻国乱者,帝王之资也。故秦能兼六国,立为天子。当此之时,三王之功,不能进焉。及其末涂之衰也,任不肖而信谗贼,宫室过度,耆欲亡极,民力罢尽,赋敛不节,矜奋自贤,群臣恐谀,骄溢纵恣,不顾患祸。妄赏以随喜意,妄诛以快怒心。法令烦憯,刑罚暴酷,轻绝人命,身自射杀,天下寒心,莫安其处。奸邪之吏,乘其乱法,以成其威。狱官主断,生杀自恣。上下瓦解,各自为制。秦始乱之时,吏之所先侵者,贫人贱民也。至其中节,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涂,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故亲疏皆危,外内咸怨,离散逋逃,人有走心。陈胜先倡,天下大溃。绝祀亡世,为异姓福。此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宁之祸也。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万民,绝秦之迹,除其乱法,躬亲本事,废去淫末,除苛解娆,宽大爱人,肉刑不用,罪人亡帑,非谤不治,铸钱者除,通关去塞,不孽诸侯,宾礼长老,爱恤少孤,罪人有期,后宫出嫁,尊赐孝悌,农民不租,明诏军帅,爱士大夫,求进方正,废退奸邪,除去阴刑,害民者诛,忧劳百姓,列候就都,亲耕节用,视民不奢。所为天下兴利除害,变法易故,以安海内者,大功数十,皆上世之所难及。陛下行之,道纯德厚,元元之民幸矣。
诏策曰“永惟朕之不德”,愚臣不足以当之。诏策曰“悉陈其志,毋有所隐”,愚臣窃以五帝之贤臣明之。臣闻五帝其臣莫能及,则自亲之。三王臣主俱贤,则共忧之。五伯不及其臣,则任使之。此所以神明不遗而圣贤不废也。故各当其世而立功德焉。传曰:“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待。”“能明其世者,谓之天子。”此之谓也。窃闻战不胜者易其地,民贫穷者变其业。今以陛下神明德厚资财不下五帝,临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盗贼不衰,边境未安。其所以然,意者陛下未之躬亲而待群臣也。今执事之臣,皆天下之选已,然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犹五帝之佐也。陛下不自躬亲,而待不望清光之臣,臣窃恐神明之遗也。日损一日,岁亡一岁,日月益暮,盛德不及究于天下,以传万世。愚臣不自度量,窃为陛下惜之!昧死上狂惑茅之愚。臣言唯陛下财择。
公孙弘对贤良文学策(精深不逮江都,而切实简当,得开说之体。)“盖闻上古至治,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阴阳和,五谷登,六畜蕃,甘露降,风雨时,嘉禾兴,朱生,山不童,泽不涸,麟凤在郊薮,龟龙游于沼,河洛出图书,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北发渠搜,南抚交址,舟车所至,人迹所及,跂行喙息,咸得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修先圣之术,明君臣之义,讲论洽闻,有声乎当世。敢问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汤水旱,厥咎何由?仁义礼知四者之宜,当安设施?属统垂业,物鬼变化,天命之符,废兴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纪,子大夫习焉。其悉意正议,详具其对,着之于篇,朕将亲览焉。靡有所隐。”
臣闻上古尧舜之时,不贵爵赏而民劝善,不重刑罚而民不犯,躬率以正,而遇民信也。末世贵爵厚赏而民不劝,深刑重罚而奸不止,其上不正,遇民不信也。夫厚赏重刑,未足以劝善而禁非,必信而已矣。是故因能任官,则分职治;去无用之言,则事情得;不作无用之器,即赋敛省;不夺民时,不妨民力,则百姓富;有德者进,无德者退,则朝廷尊;有功者上,无功者下,则群臣逡;罚当罪,则奸邪止;赏当贤,则臣下劝。凡此八者,治民之本也。故民者,业之则不争,理得则不怨,有礼则不暴,爱之则亲上。此有天下之急者也。故法不远义,则民服而不离;和不远礼,则民亲而不暴。故法之所罚,义之所去也;和之所赏,礼之所取也。礼义者,民之所服也,而赏罚顺之,则民不犯禁矣。故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者,此道素行也。
臣闻之:气同则从,声比则应。今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故阴阳和,风雨时,甘露降,五谷登,六畜蕃,嘉禾兴,朱草生,山不重,泽不涸,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则无疾,无疾则不夭,故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则麟凤至,龟龙在郊,河出图,洛出书,远方之君,莫不说义奉币而来朝,此和之极也。
臣闻仁者爱也,义者宜也,礼者所履也,智者术之原也。致利除害,兼爱无私,谓之仁。明是非,立可否,谓之义。进退有度,尊卑有分,谓之礼。擅杀生之柄,通壅塞之涂,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使远近情伪,必见于上,谓之术。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也,皆当设施不可废也。
得其要,则天下安乐,法设而不用;不得其术,则主蔽于上,官乱于下。此事之情,属统垂业之本也。
臣闻尧遭洪水,使禹治之,未闻禹之有水也。若汤之旱,则桀之馀烈也。桀、纣行恶,受天之罚;禹、汤积德,以王天下。因此观之,天德无私亲,顺之和起,逆之害生,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纪。臣弘愚戆,不足以奉大对。
挚仲洽贤良对策(时诏诸贤良方正会东堂策问,虞对,擢为太子舍人。)臣闻古之圣明,原始以要终,体本以正末。故忧法度之不当,而不忧人物之失所;忧人物之失所,而不忧灾害之流行。诚以法得于此,则物理于彼;人和于下,则灾消于上。其有日月之眚,水旱之灾,则反听内视,求其所由,远观诸物,近验诸身。耳目听察,岂或有蔽其聪明者乎?动心出令,岂或有倾其常正者乎?大官大职,岂或有授非其人者乎?赏罚黜陟,岂或有不得其所者乎?河滨山岩,岂或有怀道钓筑而不感于梦兆者乎?方外遐裔,岂或有命世杰出而未蒙膏泽者乎?
推此类也,以求其故,询事考言,以尽其实,则天人之情可得而见,咎征之至可得而救也。若推之于物则无忤;求之于身则无尤,万物理顺,内外咸宜,祝史正辞,言不负诚,而日月错行,夭疠不戒,此则阴阳之事,非吉凶所在也。期运度数,自然之分,固非人事所能供御,其亦振廪散滞,贬食省用而已矣。是故诚遇期运,则虽陶唐、殷汤,有所不变;苟非期运,则宋、卫之君,诸侯之相,犹能有感。唯陛下审其所由,以尽其理,则天下幸甚。臣生长荜门,不逮异物,虽有贤才,所未接识,不敢瞽言妄举,无以咨答圣问。
郤广基贤良策对(东京之流裔,汴宋之先驱。)伏惟陛下以圣德君临,犹垂意于博采,故招贤正之士。而臣等薄陋,不足以降大问也,是以窃有自疑之心。虽致身于阙庭,亦僶僶矣。伏读圣策,乃知下问之旨笃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