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虚弱,所以她们把我一抬到楼上,我就立刻昏过去了;她们替我脱了衣服,让我上了床;朱克斯太太吩咐南用一些烫热了的朗姆酒洗我的肩膀、胳膊和脚脖子;她们把我后脑勺的头发剪去了一些,因为血已把它们凝结成一团了。她们又在一条相当长、但却不深的伤口上贴了一块家用的膏药。如果说这个女人有什么优点,那似乎就是,当家中发生突然的意外事故时,她是能迅速采用一些具体办法来处置的。
在这之后,我就立刻睡着了,睡得相当深沉,它起了消除疲乏、恢复精神的作用。我一直躺到将近十二点钟,浑身松散,而且发烧,内心极度痛苦。这位坏女人费了不少精力来照料我,这是为了什么目的呢?唔,那是为了让我能够经受更多的苦难,事实就是这样糟糕。
大约十二点钟的时候,她想让我起来,但我十分虚弱无力,只能坐着;到床铺收拾好后,她们又帮助我躺下;她们说,我一度神志昏迷,讲了一些胡话。星期四过了还不错的一夜之后,星期五我就好多了;星期六似乎烧已经退了,我就从床上起来;晚间情况更加好转,我就请求她允许我独自坐在我的内室中。我让她确信,我想要逃走的一切打算都已完全结束。她在前一天已让人把这内室上了两个门闩,所以同意了我的要求;但是她首先要我把企图逃走的全部经过都告诉她,我忠实地按她的要求做了。她对我的决心表示惊奇,但又坦率地对我说,不论我逃到谁家去,我都会发现,要逃脱主人的控制势力范围之外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因为主人是这个郡和另一个郡的治安推事;她曾从主人那里得到一张许可证,在怀疑我诬害他时就可以把我拘押。
啊,亲爱的父母亲,这个灾祸落在我这样虔诚的人头上,它是经过了多么精心的策划啊!说实在的,我并不值得他们对我策划这些阴谋诡计!这表明,以前我在另一座宅第中所得到的暗示,说主人曾经发誓一定要把我弄到手,看来真实无疑了。主啊,请保护我,别让我按照他对那个词的理解成为他的人吧!
我必须再告诉你们,这位女人看到我恢复得很快,对我的态度就变坏了;她只给了我一张纸,把其他所有的纸统统拿走,而那一张纸不论有没有写上字,只要她提出要求,我就要拿给她看。她给我的笔也减少到一支。不过我隐藏起来的储存是足够我用的。但是她愈来愈怀恨,脾气也愈来愈暴躁;她挖苦我,把我称做威廉斯夫人,并说了各种她认为会使我感到苦恼的话。
星期日下午朱克斯太太安排我今天下午乘车出去兜三四个小时的风。我已经好多了,但在当前的处境下,健康并不是我所贪求的幸福,那只会招来不断令人担忧的危险,而虚弱与有病的状态反倒可能引起对我的怜悯。啊,我多么害怕那位怒气冲冲、火冒万丈的主人来到啊!他为什么要怒气冲冲和火冒万丈?我相信,我并没有做出对他有害的事!
刚才我们听说,几天前他为追赶猎物渡过一条溪流时,差点淹死了。尽管他用种种方式苛刻地对待我,我对他却恨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毫无疑问,在这件事情上我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确实做了很多事足以使我恨他,他若死亡也可能会使我获得自由,但当我听到他遭到这个飞来横祸时,心中却情不自禁地为他的平安脱险而感到高兴。胸怀狭窄的主人!如果您知道这种情形,那您肯定就不会成为对我这样厉害的迫害者了。不过看在善良的老夫人的份上,我还是要祝愿他健康;啊,如果他肯放弃他的卑劣企图,改邪归正,那么他在我眼中将会是一位什么样的天使啊!
唔,我从朱克斯太太那里听到,主人由于发现约翰·阿诺德写信给威廉斯先生,所以已把他解雇了;朗曼先生和侍役长乔纳森先生由于替我说好话,已招致他的不满;杰维斯太太也发发可危;原因好像是他们三个人知道了我现在在哪里,就一起去为我求情。
朱克斯太太收到了一封信,她说信的内容太坏了,不能让我知道。如果它的内容比我以前看过的那封信还坏,那肯定是够坏的了。
那个讨厌的人刚才把这当作一个秘密告诉我,她有理由认为,主人已找到一个办法来消除我的疑虑,那就是让我嫁给那位可怕的科尔布兰德,并出一大笔钱在结婚日从他那里把我买过来!以前可曾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吗?她说,服从我的丈夫将是我的责任;又说,作为一种惩罚,将强迫威廉斯先生来主持婚礼,把我嫁给那个可怕的坏蛋;还说,当主人为我付了钱,我已被转让给他时,那位瑞士人就将带着钱回家去同他原先的妻子与儿女团聚,她说,这些人在每个国家都有一个妻子,这是他们惯常的做法。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强迫包办婚姻!尽管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它可能会被利用于一个正在策划中的什么阴谋。我是怀着多么惊恐与困惑的心情而焦虑不安啊!或许正在故意策划什么假结婚来糟蹋我。只是没有经妻子同意,丈夫能把她卖出去吗?这样的交易在法律上还有效吗?不过,对那些无法无天的人来说,法律算得了什么呢?任何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我真被买卖,并被购买者领走,那么事后即使法律对犯下的罪恶进行了制裁,但对于被害者来说,伤害已不可挽回,这种法律制裁又有什么用呢?
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我被监禁的第三十二天,第三十三天和第三十四天这几天除了朱克斯太太和我发生争吵之外,没有发生其他事情。她对待我愈来愈坏。昨天由于她说了污言秽语,我触怒了她。我对她说,她讲话像是个伦敦的妓女,而不像是个有身份人家的女管家;我在贝德福德郡时曾听说伦敦妓女就像她这样说话的;她说,凭我这句话,她对待我再坏也不算过分。哎呀,天哪!她对我大发雷霆,破口大骂,几乎乎都没离开过我的身体。你们可以相信,她准是说得太下流,我才会那样说她的。说实在的,她所说的话在这里是不能再重复说一遍的,她是我们女性的耻辱。后来她又对我冷嘲热讽,认为我的贞洁观念荒唐可笑。她真是个厚颜无耻的人,她竟对我说,我抱着这样离奇古怪的想法,将来跟主人同床共枕时将会是个多么美妙绝伦的人儿啊!你们想这能容忍吗?然而只要可能,比这更下流的话她也会说得出来!可恶极了。我现在是落到多么卑劣的人手中啊!
星期四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担心,主人不久就要到这里来了;因为仆人们都忙忙碌碌地在收拾屋子,把它布置得整整齐齐;好久不用的马厩和马车房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我问朱克斯太太,但她什么也不告诉我;我向她发问时她也爱理不理,很少回答我;有时我心想,她摆出这副神态,是有意刺激我,让我盼望主人到这里来,而实际上那是我最最害怕的事情。主人过去曾经许诺过,不经我同意,他就不来看我,如果他果真来了,那么他的诺言到哪里去了呢?不过,好像他在道义上已不再对我承担什么责任了!他在信中就曾对我这样说过。这究竟为什么呢?我愿意信守我的诺言。可他说,他彻头彻尾地恨我,他显然是这样的,否则我就不会听凭这位女人随意摆布了。
第6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