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父母亲,我把所有这些事情都留给你们去细细思考,我不能再写下去了。我的心几乎已经碎了!确实是这样!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仁慈的上帝,请再次平安地把我送到我清贫的父亲那宁静的小房屋中去吧!跟我现在所忍受的痛苦比较起来,那里所发生的最坏的事情都将是完美无缺的欢乐!
你们痛苦的女儿第二十九封信虽然我很快就要走了,但我还必须继续写下去,因为现在几乎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可做。我已完成交给我的一切任务,现在只等待着一个好天气动身。杰维斯太太说,"你花钱买东西之后,口袋里的钱一定很少了,"因此她想从她那五个基尼当中拿出两个来赠送给我;但是我不能收下她的钱。这位原来很有身份的可怜女人!过去她为孩子欠下了巨额债务,现在正在偿还,她自己也需要钱。但她作出这样的表示,确实是出于一片善心好意。
我很遗憾,我能随身带回的东西很少,但我知道你们不会不满意的。我回家以后,如果能找到一些缝缝补补的活或其他工作,我将会比以前更努力地工作。我知道你们周围的人都很穷苦,我担心我找不到很多活于,但芒福德太太也许能从她所认识的那些富裕家庭中帮我找到一些活干。
说起来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遗憾的事!现在看来我在过去一段时间中是受到错误的培养了。因为你们知道,仁慈的老夫人已在天国之中,她过去喜爱唱歌和跳舞,并认为我的嗓子好,就让我两样都学;她时常要我给她唱一首内容纯正的歌曲,而且也唱优美的圣歌,并在她面前跳舞。我还必须学习绣花、绘画和其他针线活;他们说,我的手指功夫相当不错;老夫人对这些事情有很好的鉴别力,经常称赞我。
现在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有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哎呀,我不正好像寓言中的那只蚱蜢吗?我是在老夫人的藏书中读到这则寓言①的,它的内容如下:
①伊索寓言中说的是蚂蚁与蝉的故事,可能作者把蝉错译为蚱蜢了。
"冬天蚂蚁在晾晒他们的粮食时,一只饥饿的蚱蜢(我想那就是可怜的我)求他们施舍一些给他。蚂蚁告诉他,如果他不想在冬天挨饿,就必须在夏天工作。'唔,'蚱蜢说,'可是我那时并没有闲着呀;我整个夏季都在大声歌唱。''那好吧,'蚂蚁说,'你在冬天就按照夏天唱的曲调来跳舞,全年都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吧。'"看来当我回家跟你们在一起时,也只好滑稽可笑地用我的歌舞来表现自己了!从目前情况来看,当初我理应多学学洗衣服、擦器皿、酿酒、烤面包等一类的工作才好。现在倘若我找不到针线活,而只能找别的什么事干,那么我相信,我会很快学好这些工作的,只要有什么人出于好意,能耐心等待我到那时候就行。不论主人怎么说我,如果我真没有一颗谦逊的、可以教导的心,那么我就把自己奇怪地看错了;除了上帝的仁慈之外,我这颗心就是我可以自慰的一切;我认为,凡是诚实的工作都不是低贱的。起初可能有些艰难;如果在实践考验中我发现我的心傲慢自负,不屑于吃苦耐劳,那就让它倒霉碰壁吧;我一定会压服它,使它适应于现实的状况,否则就让它破裂粉碎。
我在一本书上读到,一位仁慈的主教由于宗教信仰的原因将被烧死,他为了试试是否能忍受得了,就把手指放进烧着的蜡烛里。同样,有一天当雷切尔转身走开时,我就去试试我是否能把她刚开始擦洗的一个白囗盘子擦亮。我看我是能逐渐做好这个工作的;它只在我手上两个地方烫出了水疤。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我能找到足够的针线活,我就不致于损伤我的手指。如果找不到,那我的手难免会红得像血肠一样,硬得像山毛榉做的木盘一样;但我下决心让它适应我今后面临的环境。我必须在这里中断,因为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我们宅第里的汉纳,给我捎来杰维斯太太的口信。不过还有一个人来。嗯,这人就是雷切尔。
我现在像同一本寓言书中那只城市里的耗子和乡野里的耗子一样①,一听到什么响声就吓得不得了。啊!我知道许多寓言故事,等我回到家里时,我可以在冬天的晚上讲给你们开心解闷。一旦我找到了针线活,并能抽出时间念书,我希望我们将会围着炭炉烤火取暖,并感到十分幸福快乐。
①这也是伊索寓言中的故事。城市里耗子食物虽然比乡野里的耗子丰富,但家中有人进进出出,耗子一听到声响就心惊胆战,最后乡野里的耗子向城市里的耗子告别,宁愿去过他那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曾向你们提过,我随身带回去的东西很少,我这样暗示的原因是:
你们要知道,我原打算做的事情今天下午已经做好了,那就是:我把我所有的衣服和亚麻布制品分装到三个包裹里,这个打算先前我曾对杰维斯太太说过;后来我又说,"杰维斯太太,今天是星期一,我打算星期四一清早就离开这里;虽然我知道您对我的诚实并不怀疑,但是我还是要请您检查一下我那些不像样的物品,以便每个人都只能占有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我说,"您知道,我决定只带走那些我可以正正当当称为我自己的东西。""请把你的东西拿到楼下那个贮存室里来,你想要我做什么事我就做什么事。"她说。
我当时不知道她的意图;毫无疑问,她的用意是好的;但后来我知道了它的真意之后却并不感谢她。
我把东西拿到楼下,像先前一样,分别放在三个包裹里;我分完之后,就去请她来检查。
第2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