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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原来谢琰素无将略,朝廷以资望迁擢,使开方面。到任后,日与宾客饮酒赋诗,谓贼不复来,全无防御。诸将咸谏曰:“贼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修武事,潜为之备。前凝之以疏防失守,愿勿复然。”琰怒曰:“苻坚之众百万,尚送死淮南。孙恩小贼,败逃入海,何能复出!若其果来,是天欲杀之也。”于是谈咏如故。那知恩在海岛息兵一年,仍复入寇,据余姚,破上虞,进及邢浦,杀得官军大败,长驱直至会稽。琰方食,闻报,投箸而起曰:“要当灭此而后食。”跨马出战,兵败,为贼所杀。会稽复陷。牢之闻之,星夜来救,与贼战于城下,大破之,贼始退走。乃以大军屯上虞,使刘裕戍句章。句章城墙卑小,战士不盈数百,为贼出入要路,屡被攻围,守城者朝不保夕。裕至,率众固守。贼来犯,辄败之。恩知城不可拔,乃舍之北去,由海盐进兵,裕尾而追之,筑城于海盐故治,贼将姚盛来攻,裕开城出战,谓盛曰:“汝识我乎,敢来送死耶?”盛见裕,心已怯,强斗数合,手足慌乱,裕大喝一声,斩之马下。贼众皆溃。恩闻盛死,大怒,悉起大队来攻。裕选敢死士三百人,脱甲胄,执短刀,鼓噪而出。劲捷若飞,贼不能御,又大败。明日,复来索战,裕不出。至夜,偃旗息鼓,若已遁者。明晨开门,使羸疾①数人立城上,贼见之,遥问:“刘裕何在?”曰:“夜已走矣。”贼闻裕走,争入城。裕猝起奋击。贼大骇,皆弃甲抛戈而走。乘势追击,斩获无数。恩知裕不可克,乃改计引兵向沪渎。裕复弃城追之,海盐令鲍陋遣其子嗣之帅吴兵一千,请为前驱。裕曰:“贼锋甚锐,吴人不习战,若前驱失利,必败我军。可在后为声势。”嗣之不服,恃勇先进。裕知其必败,乃多伏旗鼓于左右。前驱既交,诸伏皆起,举旗鸣鼓,声震山谷,贼以为四面有兵,遂退,故得不败。嗣之益自喜,率军追之。裕止之不及,全军尽没。后阵丧气,亦大败。裕走,贼追之急,裕忽停骑,令左右脱死人衣,以示闲暇。
贼见当走反止,疑犹有伏,不敢逼。裕乃徐收散卒,结阵而还。
②句践——春秋时越国国君。越国为吴国所败,句践求和,亲到吴国为佣,后卧薪尝胆,发奋图强,终于消灭了吴国。也作勾践。
①羸疾——羸疾之人,指老弱病残者。
却说贼将卢循谓恩曰:“自吾起兵海隅,朝廷专以浙东为事,强兵猛将,悉聚于此,建康必虚。不若罄吾全力,溯长江而进,直捣京师,倾其根本,诸路自服。若专在此用兵,时得时失,非长计也。”恩从之,敛兵出海口,悉起其众,合战士十余万,楼船千余艘,浮海溯江,奄至丹徒,建康大震。
牢之闻之,乃使裕自海盐入援,身率大军继进。时裕兵不满千人,倍道兼行,尽皆劳疲。及至丹徒,贼方率众登蒜山,扬旗鼓噪,居民惶惶,皆荷担而立。
裕欲击之,人以为众寡不敌,必无克理,裕怒气如雷,身先士卒,上山奋击。
众皆鼓勇而进,呼声震地,无不一当百。贼大溃,投岸赴水,死者弥满江口。
恩狼狈还船,遂不攻丹徒,整兵直向建康。牢之至,见裕已胜,大喜,谓裕曰:“今虽胜之,而贼势甚强,彼船高大,吾战舰小,不能御之,奈何?”
裕曰:“楼船非风不进,近日风静,未能即至建康。君以重兵拒之于前,吾以舟师尾之于后,以火攻之,无忧不克也。”牢之从其计,驰至石头,严兵以待。裕装火船廿只,亲自押后,乘夜风便,一齐点着,径向楼船冲去。贼见火至,方欲扑灭,楼船已被烧着。风烈火猛,当之者皆焦头烂额。于是不依队伍,四路乱窜。牢之望见火起,遂出舟师击之。前后夹攻,贼众大败。
是役也,贼丧师徒数万,楼船几尽,登陆者又被官军随处截击。恩左右皆尽,所存残兵,不及十之一二,遂自浃口远窜入海。三吴乃宁。牢之上裕功,诏以裕为建武将军、下邳太守,仍参牢之军事。裕是时方受命于朝。今且按下。
且说道子世子元显,年十六,性聪警,颇涉文义,志气果锐。常以朝廷受制外藩,必成后患,屡劝其父早为之计。道子乃拜元显骠骑将军,以其卫府甲士及徐州文武隶之,使参国政。元显既当大任,以谯王尚之及其弟休之为心腹,张法顺为谋主,以司马王愉为江州刺史,兼督豫州四郡,用为形援。
时庾楷领豫州,闻之不乐,上疏言:江州内地,而西府北带寇戎,不应割其四郡,使愉分督。朝廷不许。楷大怒,知王恭与道子有隙,乃遣使说恭曰:“尚之兄弟复秉几衡①,过于国宝,欲假朝权,削弱藩镇,惩艾前事,为祸不小。及其谋议未成,宜早图之。”恭自诛国宝后,自谓威无不克,遂许之,以告仲堪、桓玄。二人欣然听命,推恭为盟主,刻期向阙。牢之闻之,来谏恭曰:“将军,国之元舅,会稽王,天子叔父也。会稽王又当国秉政,向为将军戮其所爱国宝兄弟,其深服将军多矣。顷所授者,虽未允惬,亦非大失。
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于将军何损?晋阳之甲,岂可数兴乎!”恭不从,坚邀共事。牢之不得已许之。
再说仲堪多疑少决,虽应恭命,而兵不遽起。其时南郡相杨佺期为仲堪心腹,有勇名,自谓汉太尉杨震之后,祖父皆为贵臣。矜其门第,江左莫及,而时流以其晚过江,婚宦失类,常排抑之。佺期每慷慨切齿,欲因事际以逞其志,力劝仲堪速发。仲堪于是勒兵,使佺期率舟师五千为前锋,桓玄次之,己又次之。合兵三万,相继东下。
元显闻变,知衅由庾楷,乃以道子书遗之曰:昔我与卿恩如骨肉,帐中之饮,结带之言,可谓亲矣。卿今弃旧交,结新援,忘王恭昔日陵侮之言乎?若欲委体而臣之,使恭得志,必以卿为反覆之人,安肯深相亲信?首领且不可保,况富贵乎?
时楷已应恭檄,征集士马,事难中止。乃复书曰:王孝伯昔赴山陵,相王忧惧无计。我知事急,勒兵而至,恭不敢发。去年之事,我亦俟命①
几衡——几案之间公牍文书之事。秉几衡,即掌握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