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弱息——指女儿。
③愿奉箕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尝就人借瓜刀一把,其主向索。子恭曰:“当即相还耳。”既而借刀者行至嘉兴,有鱼跃入船中,破鱼腹,得一刀,视之,即子恭所借者。其神效类如此,以故人争信之。子恭死,泰传其术,诳诱百姓。奉其教者,竭资产,进男女以求福。王珣为钱塘守,治其妖妄之罪,流之广州。其后王雅悦其术,荐之孝武,云知养性之方。孝武召语,大悦,授以内职,后迁新安太守。泰知晋祚将终,收合徒众,聚货巨亿,将谋不轨。三吴之人多从之。会稽内史谢輶发其罪,朝廷诛之。其侄孙恩逃入海中,愚民犹以为泰实未死,登仙去矣,就海中资给恩,恩乃聚合亡命,得百余人,出没海边。时东土饥馑,盗贼窃发。恩乘民心骚动,率其党自海岛突入,杀上虞令,旬日之间,有众数万。于是进攻会稽。会稽内史王凝之,右军羲之子也。妻谢道韫,安西将军谢奕之女。幼聪悟,有才辨,叔安石爱之。七八岁时,安问《毛诗》①何句最佳,道韫称“吉甫作颂,穆如清风”数句。安叹其有雅人深致。又遇雪下,安问此何所似,其兄子朗曰:“散盐空中差可拟。”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安深叹赏。及长,适凝之。以凝之少文,常厌薄之,归宁,意甚不乐。安慰之曰:“王郎,逸少子,亦不恶,汝何恨也?”答曰:“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复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之间乃有王郎!”
封谓谢韶,胡谓谢朗,羯谓谢玄,末谓谢川,皆其小字也。后凝之为会稽内史,一家同到治所。凝之弟献之,尝与宾客谈论,词理将屈。道韫遣婢谓献之曰:“请为小郎解围。”乃设青绫步障自蔽,与客复申前议,客不能屈。
由是才名四播。及孙恩作乱,人心惶惶,而凝之世奉天师道,不发一兵,亦不设备。日在道室,稽颡②跪祝。官属请出兵御寇,凝之曰:“我已请于大道,供鬼兵百万,各守津要,贼不足忧也。”俄而贼兵渐近,乃听出兵,恩已破关而入,会稽遂陷。凝之仓皇出走,恩执而杀之,并及诸子。道韫闻乱,举措自若。既而知夫与子皆为贼害,乃拥健婢数人,抽刀出门。贼至,挺身迎敌,手斩数贼,力尽被执。其外孙刘涛年数岁,贼将杀之,道韫呼曰:“事在王门,何关他族?必若此,宁先见杀!”词气慷慨,声情激厉。恩虽毒虐,为之改容,遂释之,亦不害道韫。
孙恩既据会稽,自称征东将军,逼使人士为官属,有不从者,戮其全家,死者什七八。号其党曰“长生”,遣兵四出,醢①诸县令之肉,以食其妻、子,不肯食者,辄支解之。所过城邑,焚掠一空,单留强壮者编入队伍。妇女老弱皆投诸水中,曰:“贺汝先登仙堂。”于是一时豪暴之徒,有吴郡陆瑰、吴兴丘尪、临海周胄、永嘉张永,以及东阳、新安等处乱民,皆结党聚众,杀长吏以应恩。三吴八郡,皆为贼据。朝廷大恐,命牢之进讨。
于是牢之帅领精骑,转斗而前,击斩贼将许允之等,所向皆克,直渡钱塘,谋复山阴等处。牢之谓裕曰:“贼徒尚盛,未审虚实如何,卿可潜往探之。”裕即领命,率数十骑以往。那知孙恩闻官军将至,遣大将姚盛,统领步骑五千,前来迎敌。裕正行之次,忽见贼兵漫山塞野而来。众惧欲退,裕曰:“贼众我寡,今走,彼以劲骑追击,吾众立尽,不如战也。与其走而死,毋宁战而死。”遂奋大刀,直前进击,众从之,杀贼数百。贼初疑西来游骑,见敌必走,懈不设备。及见来将勇猛,姚盛挥众共击,裕从骑皆死,独挺身①
《毛诗》——即《诗经》。以其书为汉毛公所传,故名。
②颡(sǎng,音嗓)——额。稽颡即叩头。
①醢(hǎi
,音海)——剁成肉酱。
迎战。俄而马蹶,坠于岸下。贼众临岸,以长枪刺之。裕大喊一声,一跃而上,贼人马皆惊,退下数步。裕趋前,复砍杀数十人。姚盛大怒,喝令众将,四面围住,莫教放走。裕全无畏怯,抵死相拒。势正危急,忽有一枝军马,大呼杀入,勇锐无比。贼兵纷纷四散,斩获无数,裕始得脱重围。及视来将,乃刘敬宜也。裕曰:“非弟来援,吾命休矣。”敬宣曰:“弟在军,怪兄久不返,故引兵来寻。见前面尘头起处,有喊杀之声,知有贼兵猖獗,兄必被困。急急赶来,果见兄奋大刀,独战数千人。兄之勇,虽关、张不及。今贼已败去,兄且归营少休。”裕曰:“贼胆已落,速往击之。破竹之势,不可失也。”敬宣从之。遂进兵,贼见裕至,无不畏惧,于是连战皆捷,遂复山阴。牢之得报大喜。
话分两头。孙恩初破会稽,八郡响应,谓其属曰:“天下无复事矣,当与诸君朝服至建康。”既而闻牢之兵至,颇有惧心,但曰:“我割浙江以东,亦不失作句践②也。”及牢之兵过钱塘,击灭诸贼,渐复郡县,恩大惧,曰:“孤不羞走,今且避之。”遂驱男女二十余万口东走,复入海岛,自是疆土悉复。人皆谓牢之宜镇会稽,而晋朝首重门第,乃诏以谢琰为会稽内史,镇守浙东,牢之复还江北。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