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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甲午,王即皇帝位于南郊,是为齐高帝。还宫大赦,改元建元。奉宋顺帝为汝阴王,优崇之礼,皆仿宋初。筑宫丹阳,置兵守之。诸王皆降为公,自非宣力齐室,余皆除国。以褚渊为司徒,宾客贺者满座。褚照叹曰:“彦回少立名行,何意披狂至此?此门户不幸,复有今日之拜。向使彦回作中书郎而死,不当为一名士耶?名德不昌,乃复有期颐之寿①。”渊固辞司徒之命,不拜,奉朝请。一日,渊入朝,以腰扇障目。有刘祥者,好文学,性气刚疏,轻言肆行,不避高下,从车侧过曰:“作如此举止,羞面见人,扇障何益?”渊曰:“寒士不逊。”祥曰:“不能杀袁、刘,安得免寒士?”指车前驴曰:“驴,汝好为之,如汝人才,可作三公。”渊顾仆曰:“速驱之!速驱之!
毋听狂言。”时轻薄子,多以名节讥渊,以其眼多白精,谓之“白虹贯日”,为宋氏亡征也。河东裴f
上奏,数帝过恶,挂冠径去。帝怒杀之。太子赜请杀谢胐,帝曰:“杀之适成其名,正应容之度外耳。”久之,因事废于家。
沛国刘
为当时儒学冠,帝以为政之道问之,对曰:“政在《孝经》。凡宋氏所以亡,陛下所以得者,皆是也。陛下若戒前车之失,加之以宽厚,虽危可安。若循其覆辙,虽安必危。”帝叹曰:“儒者之言,可宝万世。”帝性节俭,即位后,不御精细之物,后宫器物栏槛,以铜为饰者,皆改为铁。内殿施黄纱帐,宫人着紫皮履,见主衣中有玉介导,命即打碎,曰:“留此政是兴长疾源。”每曰:“使我治天下十年,当使黄金与土同价。”由是奢侈悉汰,风俗一变。夏五月乙未,或走马过汝阴王之门,卫士恐有为乱者,奔入杀王而以疾闻。上不罪而赏之,并杀宋宗室诸王,无少长皆死。丙寅,追尊皇考曰“宣皇帝”,皇妣陈氏曰“孝皇后”。封皇子嶷为豫章王,钧为衡阳王,映为临川王,晃为长沙王,晔为武陵王,皓为安成王,锵为鄱阳王,铄为桂阳王,鉴为广陵王,皇孙长懋为南郡王。立太子赜为皇太子。
却说太子少历艰难,功名素着,自以年长,与帝共创大业,朝事大小悉皆专断,多违制度,内外祗畏,莫敢有言者。侍中荀伯玉密启之,帝大怒,不见太子,欲废之而立豫章王嶷。太子闻之,忧惧称疾,月余不出。而帝怒不解,一日,昼卧太阳殿,王敬则直入叩头,启请驾往东宫,以慰太子。帝不语,敬则因大声宣旨往东宫,命装束。又敕大官设馔,密遣人报太子候驾。
因呼左右索舆,帝了无动意。敬则索衣以披帝身,扶帝上舆,遂幸东宫,召诸王大臣宴饮。太子迎帝,游玄圃园。长沙王执华盖,临川王执雉尾扇,竟陵王子良持酒枪②,南郡王长懋行酒,太子与豫章王捧肴馔。帝大悦,酒半,④
獭(tǎ,音塔)尾——獭,水獭。古代车后面可以站人的长条形脚踏板。
①期颐之寿——古代称百岁以上寿命。
②酒枪——古代暖酒的器具,即酒铛。
褚彦回弹琵琶,王僧虔弹琴,沈文季歌《子夜歌》①。王敬则脱朝服,去冠挽髻,奋臂拍张,叫动左右。帝笑曰:“岂有三公如此者?”对曰:“臣由拍张,故得三公。今日岂可忘拍张?”帝大笑,赐太子以下酒,并大醉尽欢,日暮乃散。是日微②敬则,太子几废。以故太子德敬则,而怨伯玉。
先是,伯玉少贫贱,卖卜为业。帝镇淮阴,用为参军,所谋皆合,甚见亲信。尝梦帝乘船在广陵北渚,两腋下有翅不飞。伯玉问翅何时飞,帝曰:“尚待三年。”伯玉于梦中叩首祝之,忽有龙出帝腋下,翅皆飞扬,醒以告帝,帝喜。后二年,帝破桂阳,威名大震;五年而废苍梧,大权在握,谓伯玉曰:“卿梦今日验矣。”至是因启太子之过,帝愈信其无欺,使掌军国密事,势倾朝野。每暂休外,轩盖填门。其母死,朝臣无不往吊。褚渊、王俭五鼓往,未到伯玉宅二里许,王侯卿士已拥塞盈巷,至下鼓尚未得前。及入门,又倚厅事久之,方得吊。比出,二人饥乏,气息惙③然,恨之切齿。明日入宫,言于帝云:“臣等所见二宫及斋阁以比伯玉宅,政可设雀罗。怪不得外人有言:“千敕万令,不如荀公一命。’”帝闻而笑之,宠任如故。后太子即位,遂赐死。初,伯玉微时,有善相摹者,谓其父曰:“君墓当出暴贵者,但不得久耳。又出失行女子。”伯玉闻之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顷之,伯玉姊当出嫁,是夕,随人逃去,而伯玉卒至败亡。此是余话,今且不表。
却说帝得天下,年齿已高。自践祚以来,勤劳万几,宵旰不息,精神渐减。四年二月乙未,帝不豫;三月庚申,疾益甚,乃召司徒褚渊、左仆射王俭,授遗诏辅政。诏曰:吾本布衣素族,念不到此,因藉时来,遂隆大业,遘疾弥留,至于大渐。公等事太子如事吾,当今敦穆亲戚,委任贤才,崇尚节俭,弘宣简惠,则天下之理尽矣。死生有命,夫复何言!
壬戌,帝崩于临光殿,年五十六。于是群臣奉太子即位,是为武帝。称遗诏,以司徒褚渊录尚书事,左仆射王俭为尚书令、车骑将军,丧礼悉从俭约,遵遗诏也。庚午,以豫章王嶷为太尉,领扬州牧。
武帝诸弟中,豫章最贤,常虑盛满难启,求解扬州。帝不许曰:“毕汝一世,无所多言。”嶷尝过延陵季子庙,观沸井,有牛奔突部伍,左右欲执牛主推问,嶷不许。取绢一疋,横系牛角,放归其家。其为政宽厚类如此。
时临川王映亦号贤王,帝问其居家何事,映曰:“唯使刘献讲《礼》,顾则讲《易》,朱广之讲《庄》、《老》,臣与二三诸彦、兄弟友生,时复击赞,以此为乐。”帝大赏之。他日谓嶷曰:“临川为善,遂至于斯。”嶷曰:“此大司马公之次弟,安得不尔!”帝以玉如意指嶷曰:“未若皇帝次弟,为善更多也。”相与大笑。时帝友爱甚笃,而太子长懋素忌诸叔,故诸王皆不愿与政。未几豫章卒,年四十九,帝甚哀之。王融为铭云:“半岳摧峰,中河堕月。”帝见而流涕曰:“此正吾所欲言也。”嶷死后,忽见形于沈文季曰:“我患痈与痢,未应便死。皇太子于膏中加药数种,使痈不差①,复于汤中加药一种,使痢不断。吾已诉先帝,先帝许还东邸当判此事。向胸前出青纸文书,示文季曰:“与卿相好,为吾呈上。’”言讫不见。文季大惊,秘不敢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