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去,即建牙勒兵。盖攸之素蓄士马,资用充积,甲士十万,铁骑三千,兵势甚盛。乃遣辅国将军孙同为前锋,余军相继东下。道成闻其兵起,即自入守朝堂,命其子萧凝代镇东府,萧映出镇京口,内外戒严,以右卫将军黄回为郢州刺史,督军讨之。先是道成以世子赜为晋熙王燮长史,修治器械,以防他变。及征燮为扬州,以赜为右卫将军,与燮俱下。命柳世隆行郢州事。
赜将行,谓世隆曰:“攸之一旦为变,焚夏口舟舰,沿流而东,不可制也。
若得攸之留攻郢城,君守于内,我攻于外,破之必矣。”世隆领命。及攸之起兵,赜方行至湓口,欲敛兵守之。众将皆劝倍道趋建康,赜曰:“湓口地居中流,密迩畿甸,若留屯湓口,内卫朝廷,外援夏口,保据形胜,控制西南。今日至此,天所使也。”或疑城小难固,赜曰:“苟众心齐一,江山皆城隍也,何患城小!”乃送晋熙王归郢州,而己则留镇湓口,遣使密报道成。
道成闻之,喜曰:“真吾子也。”乃以赜为西讨都督。
话分两头。湘州刺史王蕴遭母丧,罢归,路过巴陵,与攸之深相结。还至京师,乃与袁粲、刘秉、刘韫谋诛道成,而黄回、孙昙权、卜伯兴等皆与通谋。当是时,刘韫为领军将军,入直门下省,卜伯兴为直阁,黄回出屯新亭,粲等定计,矫太后令,使韫与伯兴帅宿卫兵,攻道成于朝堂,黄回等为外应,刘秉等并赴石头。谋既定,将以告褚渊,众谓渊与道成素善,不可告。
粲曰:“渊与彼虽善,岂容大作同异?今若不告,事定,便应除之。”乃以谋告渊。渊即告道成,道成闻之,乃使薛渊往石头,阳为助粲,阴实防之。
薛渊涕泣拜辞。道成曰:“卿近在石头,日夕去来,何悲之甚?”对曰:“不审公能保袁公共为一家否?今往,与之同则负公,不同则立受祸。何得不悲?”道成曰:“所以遣卿者,正谓能尽临事之宜,使我无西顾忧耳。但当努力,无复多言。”道成既遣薛渊防外,又恐内变难制,乃以王敬则为直阁,与卜伯兴共总禁旅。戒之曰:“有变先杀伯兴、刘韫。”敬则领命而去。
是时,粲与诸人本期壬申之夜,内外并发,而刘秉恇扰不知所为,才及晡后,即束行装,啜羹写胸上,手振不自禁。日未暗,载妇女尽室奔石头,部曲数百,赫奕满道。既至见粲,粲惊曰:“何事遽来?今败矣!”秉曰:“得见公,万死无憾。”孙昙权闻之,亦奔石头,乃大露。道成密使人告敬③
裲(liǎng,音两)裆——古代衣饰,形似今之背心,前幅当胸,后幅当背,故名。
①管龠(yue,音越)——锁匙。
②子孟、孔明——汉代的霍光与三国时诸葛亮。霍光,字子孟,受遗诏辅政;诸葛亮,字孔明,曾受刘备托孤之重。二人俱为辅幼主登位的佐命大臣。
③包胥——申包胥,春秋时楚国贵族。公元前506年,吴国破楚,申包胥赴秦求救,在宫廷痛哭七日夜,终使秦发兵救楚。
则。时阁门已闭,敬则欲开阁出,卜伯兴严兵为备。敬则乃锯所止屋壁得出,至中书省,帅禁兵收韫。韫已戒严,列烛自照,见敬则猝至,惊起迎之曰:“兄何夜顾?”敬则呵之曰:“小子那敢作贼!”韫惶急,走抱敬则。敬则拳殴其颊,仆地,乃杀之。伯兴仓皇出,敬则亦迎而杀之。王蕴闻刘韫死,叹曰:“事不成矣。”狼狈率部曲数百,向石头。薛渊据门射之,蕴谓粲已败,即散走。道成又遣其将戴僧静帅数百人向石头,自仓门入,与薛渊并力攻粲。孙昙权御之,殊死战,杀台军百人,僧静乃分兵攻府西门,纵火焚之。
粲与秉在城东门,见火起,秉不顾粲,即逾城走。粲亦下城,欲还府,谓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厦之崩,但以名义至重不忍负耳。”僧静乘暗独进,来杀袁粲。最在粲后,觉有追逐声,急以身卫父。僧静直前斫之,最仆地。粲谓最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亦何害?”遂父子俱死。百姓哀之,为之谣曰:“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作诸渊生。”但未识粲死之后,宋事作何结局,且听下回分解。
十五卷沈攸之建义无成萧绍伯开基代宋
话说袁粲死后,党与瓦解。刘秉走至额担湖,追兵斩之。王蕴、孙昙权皆被获诛死。唯黄回期于诘旦领兵为应,闻事泄,不敢发。道成抚之如旧。
粲有门生狄灵庆,平时解衣推食,待之甚厚。及粲死,一门尽诛,遗下一儿,仅数岁,乳母窃之以逃。念无可投者,唯灵庆一家,素受袁氏厚恩,携儿投之,求其庇护。灵庆曰:“吾闻朝廷构袁氏儿,悬千金赏。今来吾家,富贵到矣。”因即抱儿出首。乳母呼曰:“天乎!公昔有恩于汝,故冒死远投,汝奈何欲杀郎君以求重赏?若天地鬼神有知,我见汝灭族不久。”先是儿在时,常骑一大狗①嬉戏,朝夕相随。死后,灵庆常见袁儿跳跃堂上,或怒目视,家中器物常颠倒。本期朝有重赏,那知道成亦薄其为人,绝不加赏。
灵庆已失望。一日,忽见一狗走入其家,遇之于堂,猝起而噬其喉。灵庆仆地,狗至死不放,灵庆遂死。未几,妻与子相继没。此狗即儿所骑大狗也。
人以为灵庆之负恩,不若狗之报主云。今且按下不表。
第4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