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郡主者,王之次女端爱,即后孝静帝后。年十二,伶俐明决,与郑娥最相得。故娥欲其来,以为拒绝世子之计。俄而端爱至。妃言:“夫人思汝,要汝来伴。”端爱大喜,命移妆具过来。妃去,端爱遂留,娥忧疑尽释。庆云急报世子曰:“事不谐矣。夫人请二郡主相陪,同牀共塌。小婢有力难用,奈何?”世子大惊,遂至飞仙院请见郡主。郡主接见,郑娥托故不见。世子私语郡主曰:“妹何在此?你年幼不知宫禁,诸夫人谁不寂寞,妹能一一相伴乎?父王归,恐见责也。”端爱曰:“我奉母命居此,无畏也。”世子出。
郡主隔帘望之,见其在宫门口与庆云窃窃私语,心甚疑之。入房,娥问:“世子来未识何意?”端爱以世子言告之。娥惊曰:“我恳郡主来,正畏世子耳。前以私书相戏,继又拦住无礼。本欲诉知内主,反恐见怪,故隐忍不发。今奈何欲令郡主舍我而去乎?”端爱曰:“我疑庆云必与有私,夫人当告知母妃,以重责之,庶彼有惧心。”郑娥曰:“我与郡主同往言之。”爱应诺,二人并辇而行。见娄妃,妃命共坐围炉以逼寒气,又命进膳。谈话良久,夫人起告曰:“妾有一事欲诉,乞娘娘屏去左右。”妃令左右各退,独郡主在侧。妃问:“何言?”娥乃泣诉世子事,妾妃大惊曰:“大王真神人也!世子果然不良,日后必遭大祸。”乃谓夫人曰:“我失教诲,致令畜生无礼于卿。卿放心,我自责之,以后自然不敢。大王归,切勿令知也。”娥拜谢,遂与端爱同退。
娄妃即召世子,责之曰:“汝不畏死耶?楚国你父所爱,何得以无礼相犯?若令父知,性命难保,我不能救也。”世子跪下,连称不敢。妃复戒饬再三,乃叱之使退。世子回府,闷闷不已,问计于宫官冯文洛、田敬容。盖二人有巧思,多才干,皆世子心腹,故私与商之。文洛曰:“楚国执意不从,劝世子绝念的好。”敬容曰:“世子如欲图成,臣举一人相助,定有妙用。”
世子忙问:“何人?”敬容徐徐说出。管教:坚心冰洁终含垢,恣意风流卒受殃。
且俟下细说。
三十六施邪术蛊惑夫人,审私情加刑世子
话说世子欲就私情,问计于田敬容。敬容不合说出一人,世子忙问:“何人?”敬容曰:“臣闻通直郎李业兴善为魇魅之术,男女苟合,能使仇雠化为亲爱,贞洁变而悦从。去年司马尚书得一美妇,是吴人被掳到此。尚书纳之府中屡欲犯之,其妇以死相拒。业兴为之施符一道,妇遂顺从,大相欢爱。若得其术,世子事不怕不成矣。”世子曰:“业兴得宠于王,恐不肯为我用也。”敬容道:“业兴近得人金,偷改文书,出人死罪。以此胁之,不怕他不为我用。”世子遂召业兴入见,据坐怒色责之曰:“大王何等待你,你擅敢得人金,出人罪。吾方检点文书,知尔作弊。若禀知大王,只怕难免一死。”
业兴大惧,伏地哀告曰:“世子若饶我罪,定当衔环报德。”世子道:“既要我饶,我有一事托你,你肯依我么?”业兴曰:“世子有事,敢不竭力?”
世子遂携手入密室中,谓之曰:“闻卿素有灵术,能成人好事。我有一心爱人,近之不得,烦卿为我图之。”业兴曰:“图之甚易。但必得其姓名居止,然后可以行法。”世子沉吟曰:“既要尔行事,不得不与尔说。我所心爱者,乃楚国夫人郑娥也。”业兴闻之,惧不敢答。世子曰:“今日言出我口,入于尔耳。事在必成,否则杀尔以灭口。”业兴怕死,便道:“世子休慌,但须近其入处,于密室行法,三日后有验。”世子曰:“飞仙院外深密处甚多,卿可安心居之。但院中尚有二郡主在内同宿,奈何?”业兴曰:“无妨,包管三日后郡主自去。”世子大喜,遂引之入宫,暗中行术。
且说郑娥自高王去后,甘心独守,虽世子屡次勾挑,毫无动念。自业兴行术后,顿起怀春之意。良宵漏永,又有一世子往来于中,转辗不寐。郡主连夜睡去,梦一狰狞猛虎前来扑噬,才得惊醒,略一合眼,猛虎复来相扰,惧不敢寐,起身谓夫人曰:“兄被母责,决不敢再行无礼。奴欲还宫,数日再来。”夫人也不坚留,竟听其去。世子闻知术有效验,大喜,乃招庆云于僻处问之曰:“近日夫人光景若何?”庆云曰:“夫人连日恹恹困倦,若有所思。”世子喜极,遂告之故,因曰:“吾计已成。今夜入宫,夫人必不拒我。但嘱咐诸婢临时各退,你独在门口相候,勿负吾托。”庆云受命而去。
是夜月色微明,世子托故宿于外轩。人静后,潜至飞仙院叩门。庆云即忙启入。问:“夫人睡否?”庆云曰:“睡已半晌。”遂引世子入房,报云:“大王回来。”娥闻王回大喜,忙披衣而起,只见世子立在牀前,惊曰:“君来何为?”连呼侍女不应。世子笑颜相向曰:“我慕夫人而来,今夜生死当在一处。”便挨身坐下。斯时夫人神迷意乱,如在梦中,见世子眉目如画,肌肤若雪,仪容秀丽,态度风流,不觉动情。于是世子就之,娥遂不复坚拒,而共赴阳台之梦矣。漏交五下,庆云报道:“天将晓,世子起身罢。”二人并起。娥谓世子曰:“妾以陋质,过蒙大王宠爱,满拟洁身以报大德,怜君一点深情,遂至失身非义。幸君慎之,万勿泄漏。”世子曰:“感卿不弃,密相往来,无虑人知也。”遂起身珍重而别。自后郑娥不复来请郡主,而世子竟得朝夕出入。后人有诗讥之曰:
占得人间第一芳,游蜂堂下已偷香。
广寒宫里伦常乱,此日飞仙乱更狂。
广寒指尔朱后事,飞仙指郑娥也。今且按下不表。
再说高王兵到石州,时已冬底。正值刘蠡升手下大将刘涉同番僧二人领兵攻打石州。番僧播弄妖法,或黑雾迷天,或黄沙括地,守城者皆惧。高王兵到,贼将退下十余里,以备征战。高王扎营城外,谓众将曰:“我军方至,贼即退下,有惧我心。今后出战只许败,不许胜,吾自有处。”次日,段韶领兵出马,刘涉敌住。战了数合,韶诈败而回。贼军掩杀过来,兵众尽逃。
又差刘贵接战,正遇番僧二人,左右夹攻,贵亦败走。三日连战七阵,高兵皆败,于是尽收军马入城。寨中遗下军粮皆被抢去。贼兵笑以为怯。除夜,贼将开怀畅饮,又恃有妖法利害,全不防备。王至二鼓,乃下令贺拔仁、刘贵引兵抄出贼后,截其归路。亲自带领勇将十员、轻骑一万,前去劫寨。及到贼营,正值半夜,贼兵尽在醉梦之中。官军齐声呐喊,四面杀入,浑如砍瓜切菜,个个束手受死。刘涉在中军帐中听见兵至,忙欲起敌,兵已杀到帐外,只得从帐后杂在乱军中逃命。番僧等醉不能起,皆被杀死。及至天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逃去者又被刘贵、贺拔仁引兵截杀,斩首无数。刘涉被擒,解至军前,王命斩之。
第3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