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南北史演义(上)>第79章
昭君回来,一心常念执刀军士,苦无踪迹可访,怅望之怀时形颜面。后有来议亲者,内干欲成,则昭君忧闷不食。父母知其不愿,置之。如此数次,莫测其意。侍婢兰春性伶俐,见昭君愁怀不放,私语昭君道:“小姐有何心事,郁郁若此?今日无人在此,何不对小婢一说,以分主忧。”昭君见问,叹口气道:“我岂不知女子终身不可自主。但所归非人,一生埋没,故誓嫁一豪杰之士方称吾怀。前到平城,汝不见一执刀军士乎?此真今之豪杰也。吾欲以身归之,但未识其姓名居止,故心常不乐。汝能为吾访其下落,便可分吾忧矣。”兰春笑道:“小婢亦曾见之。若果姻缘,自然访得着,小姐何必忧心。”却暗思:“此子吾曾见之,容貌虽好,难道富家子弟倒不及他,小姐如何想要嫁他?且军士甚多,何从访处?”一日,偶至外厢,听见众人纷纷说道:“蛮寇平了,守城军士都已回家。”兰春道:“此处亦有当军的么?”众人道:“怎么没有?西邻高树之子贺六浑才去当军而回。”兰春暗想道:“小姐看中者莫非就是此人?我去一看便知。”遂悄悄走至高家。赵氏见之,便问:“小娘子何来?”兰春道:“吾是娄家使女。闻你家大官人解役而回,来问蛮寇平定消息。”六浑正在房中走出,兰春一见,果是此人。
观其相貌不凡,假问数语便辞而去。其妹云姬送出。兰春曰:“你兄有嫂否?”
曰:“未娶。”问:“年几何?”曰:“二十岁。”兰春回来,忙报于昭君道:“那人吾已访着,乃是西邻之子,姓高名欢,又名贺六浑。相貌果然不凡,但家贫如洗,恐不便与小姐为耦。”昭君闻之,喜曰:“吾事济矣。”
乃命兰春通意六浑,教他央媒求娶。兰春道:“这却不可。小姐深闺秀质,保身如玉。若使小婢寄柬传书,一旦事露,不但小姐芳名有玷,小婢亦死无葬身之地。愿小姐三思。”昭君道:“吾岂私图苟合者,只恐此身埋没于庸才之手,故欲嫁之,以伸己志。你若不遵我命,则误吾终身矣。”兰春恐拂小姐意,乃应诺。少顷,杨氏院君到房,谓昭君曰:“今有怀朔将段长,前在平城曾见汝面,今托媒到来,为其长子段宁求婚。此子年方十七,才貌佳俊。汝爹有意许之,你意下如何?”昭君不答。问之再三,终不一语。
忽一日惠君归,又言平城刘库仁富拟王侯,为其次子求婚于妹。内干夫妇曰:“豪门求婚者甚多,观汝妹之意终不欲就,汝为吾细问之。”惠君进房见妹,细叩其不欲对婚之故。昭君曰:“小妹年幼,不欲远离父母耳。”
惠君信以为然。惠君走出,昭君私语兰春道:“事急矣,汝速为我图之。”
兰春奉命,潜身走至高家。正值六浑独立堂上,见兰春至,问有何事到此。
兰春轻语道:“吾小姐有话致意郎君,敢求借一步说话。”六浑退步而入,兰春随至僻所,细将昭君之意告之。六浑曰:“贫富相悬,难于启口。致意你主,六浑不能从命。”兰春归,以六浑之言告知昭君。昭君道:“无妨,彼为贫,故不敢求婚。我以私财赠之如何?”遂取赤金十锭、珠宝一包,命兰春送去。时外堂正值宴会,家中忙乱,兰春乘便来至高家,走入书房,见欢独坐,将金宝放于桌上,曰:“此物为君纳聘之资。”言毕即去。六浑又惊又疑,恐怕人见,只得收藏箱中。盖六浑与昭君虽在平城略见其容貌,初无爱慕之意,今见昭君属意于己,心上委决不下。又念:“前缘分定,亦未可知。待禀知父母,央媒求合便了。”但未识两下良缘毕竟成与不成,且听下回细说。
第五怒求婚兰春受责暗行刺张仆亡身
话说贺六浑乃是一代人杰,素负经济之才,常怀风云之志。当此年富力强,方图功名显达,岂肯志在室家。然龙潜蠖伏,辱在泥涂,茫茫四海,无一知己。昭君一弱女子能识之风尘之中,一见愿以身事,其知己之感为何如。
况赠以金宝,使之纳聘,尤见钟情,岂能漠然置之。但儿女私情,难以告知父母,故此迟疑。隔了数日,昭君不见高家求亲,又差兰春走来催促。其时六浑不在家中,却遇见其父高树。树问:“何事至此?”兰春道:“欲寻你家大官人说话。”树颇疑心,便道:“小儿有事,往朔州去了,三日后方归,有话不妨便说。”兰春暗料求姻之事,六浑定已告知其父,因遂以来意告之。
树闻之大惊,含糊应道:“待他回来,我与他说。”兰春别去。树辗转不乐。
一日,六浑归家,其父责之曰:“我与汝虽家道艰难,亦是仕宦后裔。汝奈何不守本分,妄行无忌。且娄氏富贵显赫,汝欲踵桑间陌上之风,诱其兰室千金之女,一朝事败,性命不保。独不念父母年老,靠汝一身成立,何不自爱若此。”六浑俟父怒少解,徐诉平城相见,遣婢赠金,令儿求婚之故。父曰:“此事断不可为。即求亲必不能成。后有婢来,当还其原物,以言绝之,方免无事。”六浑不敢再说,闷闷而退。
再说内干夫妇以昭君年纪渐大,数日来为之求婿益急。昭君乃托幼妹爱君之母李氏,启于二亲道:“儿非爱家中财产,不欲适人,实因年幼,不忍早离膝下。再过三年,任父母作主。”内干夫妇闻之,喜道:“此女果然孝爱过人。”那知其心在于欢也。又过几时,恐婢传达不明,亲自修书,以金钗两股一同封固,命兰春送去。兰春见欢,致书即退。欢得书,心益切切,语其继母赵氏道:“娄氏女私事,母亲已知。但其拳拳于儿若此,儿欲遣媒一求以遂其意。望母为父言之。”赵氏告于高树,树曰:“求之何益,徒为旁人讪笑。”赵氏道:“求之不许,则非吾家无情,便可还其金宝,以绝之矣。”树以为然。有善说媒者王妈,赵氏邀至家,谓之曰:“妈妈曾识东邻娄氏之女昭君小姐否?”王妈道:“这是老婆子主顾,素来认得。娘子问他为何?”赵氏道:“我儿六浑年二十一岁,未有妻室。闻昭君小姐年已十七,尚未许人。欲央妈妈作伐,求为六浑之妇。事成重谢,不可推托。”王妈大笑道:“二娘想错了。他家昭君小姐,多少豪门贵室央媒求婚,尚且不许,何况你家。娘子莫怪,老身不敢去说。”赵氏道:“我贫他富,本不敢启齿。但闻人说,娄家择婿,不论贫富,专取人才,看得中意的,贫亦不嫌。故央妈妈去说一声看,说得成亦未可知。倘若不成,决不抱怨于你。”王妈道:“既如此,吾且去走一遭。”说罢,便往娄家来。当日,内干夫妇正在西厅商议昭君姻事。门公引王妈来见,内干便命他坐了,问道:“你今到此,莫非为吾家小姐说亲么?”王妈道:“正是。”内干问:“那一家仕宦?”王妈一时惶恐,欲说又止。内干道:“凡属亲事,求不求由他,允不允由我,何妨直说。”王妈道:“既如此,老身斗胆说了。这一家乃西邻高御史之孙,二官人高树之子,名欢字贺六浑,年二十一岁。闻说府上招婿只要人才,贫富不计,再三央我来说,求娶昭君小姐为妇。未知相公、院君意下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