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南各地大小杆匪还经常合杆行动,危害更大。1923年春夏之际,贾文生等10余杆土匪合杆后,流窜于南阳、泌阳、方城、桐柏等县,先后焚掠80多个村砦,还东进到信阳、确山等县,骚扰京汉铁路。这年4月上旬开始,宗万林、马老、老昏王、安育江等股匪合杆,达3000余人、四五百匹马。杆匪先攻入泌阳城,烧杀抢掠三昼夜;随后南下桐柏县,攻破城东关抢劫;旋又北上攻掠唐河县源潭镇。6月初,匪徒横行于唐河县四乡八镇,仅东乡被烧村庄就达二百六七十处。其时,地里大、小麦相继成熟,农民无一敢下地收割。在长六七十里、宽三四十里的大片土地上,秋庄稼也无法开耕、播种。6月中旬,宗万林等杆复至泌阳城下,虽未能攻入城关,但将城外东南江沟起至西北朱家集止、长达140里范围内的300多个村庄,烧抢殆尽。有些曾武装抵抗土匪的村庄,男女老幼被杀无遗。从泌阳城向四野望去,白天可见浓烟滚滚,夜间则火光熊熊,喊杀声、号哭声隐约可闻。豫南其他各县,则有王得功(又称王和尚、王大领子)、余海凤、李平善、关文亮等杆以及鄂北流寇肆虐横行。官兵剿匪不仅无能,而且有时反而有害。王大领子杆匪仅七八百人盘踞唐河县源潭镇附近,驻军两个连加上当地保卫团前去围剿,竟至一败涂地。宗万林等杆匪攻入泌阳城时,驻防武警避之如虎,待匪徒离去,竟哗变抢劫,百姓雪上加霜,十室九空。杆匪看透官兵外强中干的真相,更加胆大。张老六(名张振山)杆千余人,自称河南自治军,盘踞于方城、舞阳、叶县、遂平4县毗连处的大山之中,长期骚扰四邻各县,百姓苦不堪言。当地官兵多次进剿,均无功而返。1923年7月,豫北镇守使马志敏奉命带兵南下清剿,起初以一营士兵分两路进攻,战6小时,杆匪竟寸步不让;后又调集骑兵冲锋,再战数小时,匪徒因子弹不足,方才后退。但匪徒随即又在母猪峡附近的馒头山、平岭、双头寨、单头寨等地,据险设防长达30里,继续抗拒官兵。
豫北土匪“代总统”。
豫北一地突出于晋、冀、鲁三省之间,数省流匪均以此地为逋逃薮。这里地产土匪也如蜂如蚁。
在琪县,1923年,县西的云菱山中,有一伙以变兵为主的土匪。因当时直系军阀首领曹锟控制北京之后,急于要当大总统,指使部下驱逐了总统黎元洪,出现了一段无总统时期。该股匪徒的首领朱某遂充分利用这一形势,自称摄行总统职权,以对抗直系官兵的进剿。
在滑县,1924年土匪攻破李官寨,杀34人,架24人;1925年匪首刘凤舞盘踞八里营等村庄达30多天,食宿全摊在百姓头上,临走时还架去50多人。
在汤阴县,据当时人估计,1927年间该县民间收藏枪支竟达20万支左右,成为土匪打家劫舍的充分手段。该县士绅富户无不通匪,或借以保身安家,或窝赃藏票、坐地分赃。
林县、辉县地处太行山区,地瘠民贫,但却难逃匪劫,山中土匪时时呼啸而来,劫掠一番又呼啸而去。
豫北地区民间抗匪组织极多,红枪会等会门武装如雨后春笋到处皆是,名目繁杂。这种武装初起之时,虽能收到一定的御匪作用,但由于领导权往往为土豪劣绅、不逞之徒所把持,会众又良莠不齐,加之农村中历史上形成的村仇、族仇,因此不同名目的会门武装往往互相水火,甚至发展到彼此进攻,相互绑架、抢劫、杀人、放火。于是原先为抗匪而形成的组织,反而成了大大小小的土匪集团,又进一步加重了人民的苦难。
老鳖剿匪。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河南省被认为消灭了匪患的地区,恰恰是由土匪出面治理的。这人就是大搞“宛西自治”的别廷芳。南阳古称宛城,所谓宛西指的是南阳以西、以内乡县为中心的数县,包括淅川、镇平、邓县等。这些县地处豫省边陲,官府鞭长莫及;境内多山,土匪霸将、地主劣绅极易占地为王。当地民谣说:“远看黑压压,近看是王八。多说有两石,少说一石八。大的咬他爹,小的吃他妈。”这民谣正反映了这些坑害百姓的家伙数量之多,害民之深。
民初,地方秩序混乱,宛西各地土匪蜂起,许多村砦也相互抢劫烧杀。
为此,各村砦自发组织起武装,这其中便又出现了一支支亦民亦匪的队伍。许多地主、豪绅则购买枪支,招募砦勇,看家护砦。那些在村砦中胆大妄为不怕死的人往往成为这些武装的头领。别廷芳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内乡县丹水镇张堂村人,自幼顽劣,长成后成为当地流氓无赖首领,在保护本村、抢劫他村的活动中,成为带头人;后被本村富户看中,充当老虎砦砦勇头目。民初仅内乡县较大的砦子大约就有300多个,成为地主豪绅统治百姓的独立王国。他们还互相攻打、兼并,一旦打开其他村砦,即大肆烧杀抢掠奸。别廷芳也屡屡外出打劫,但他的老虎砦却从未被人打开过,因此他被推为砦主。1914年,他乘夜攻打朝阳山砦,久久不下,他的亲侄子受重伤无法行动,为防止别人识破他的土匪面目,他竟用刀割下侄子首级逃回。1915年,别廷芳攻打石创砦,将砦主、他的儿女亲家王谦益全家40口人全部杀光,说:“斩草不除根,明春必再发。剩下三岁小孩不杀,长大也会报仇。”
就通过这种土匪式的兼并、屠杀,别廷芳渐渐控制了内乡县各大砦,并于1922年被内乡县民团收编,当上了分团总。从此,他以办民团名义,不断扩充实力,增加人枪。到1926年,他竟乘军阀混战之际,偷袭内乡民团总办的队伍,迫使总办张和宣只身逃走;1928年又诱杀县长袁升庵,因而掌握了内乡的军政大权,并自称邓(县)内(乡)浙(川)镇(平)四县民团司令。1930年前后,别廷芳支持浙川县陈舜德、镇平县彭钖田、邓县丁叔恒,取得各县的霸权,使他的势力扩张到宛西四县。在彭钖田的建议和策划之下,别廷芳开始搞起“宛西自治”来别廷芳的宛西自治花样很多,效果如何,说法也很多,这里就不讨论了。只说他剿匪一事。他要独霸宛西,就容不得别股土匪在此立足,他要扫灭他们。而其剿匪方法,据说是从《三国演义》中学来的。别廷芳说是向诸葛亮学到了“治乱世用重典”的办法,因此他的治匪主要就是杀人。不仅杆匪抓住后一律处死,拦路抢劫的、偷盗耕牛的也都枪毙,甚至小偷小摸,如偷掰玉米的、偷换自行车内胎的,也都拉去枪毙。在别廷芳统一内乡和宛西之前,当地曾有陈四麦、郭老四、袁柱子、李长有、赵老么、赤肩脚等杆匪,各拥众数十百余人,横行宛西。别廷芳在其统一宛西的过程中,利用民团对杆匪进行严厉清剿,使各杆有的彻底被消灭,有的被迫离境他往,有的则投靠国民党军队,使宛西数县土匪为之绝迹。但由于土匪多为本地土生土长的,其家属、亲友在剿匪过程中,受到牵连,遭到诬陷,因而倾家荡产、无辜被杀的,几乎村村都有。
虽然别廷芳及其亲信,和国民党当局都曾吹嘘过宛西自治的善政,说通过剿匪已实现“道不拾遗,夜不闭户”,但当地老百姓却流传着“别廷芳宛西自治,全凭奸杀抢霸四字”的说法。旁的不说,单是别廷芳的民团就是一伙货真价实的土匪。这点可以从当时内乡县的一首民谣中看出:“宛西三县阎罗殿,脚踏别地顶别天。老鳖(别)掌着生死簿,灭族杀人割草般。哪家百姓不遭抢,哪个美女不受奸?血吸尽来油榨干,养肥一潭大老鼋。乌云盖地无日月,家家户户泪涟涟。啥时能除别廷芳,凉水当饭心也甘。”
第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