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民国匪祸录>第19章

第19章

然而,老洋人错了,他不知李二黑的事正与丁保成相干。原来丁保成见目前形势千钧一发,曾几次婉转向老洋人试探,可否与官军谈判招安。但老洋人自当年收编险遭官军暗算之后,就定下规矩:本杆绝对不许提及招安之事。丁保成遂暗中与几名亲信匪首商议,与其坐困待毙,不如先与官军谈判;事成之后,老洋人也许能顺水推舟,同意收编;若他执意不从,那么或允其自寻生路,或干脆逼他就范,迫不得已时也可用武。于是,李二黑奉派与官军接洽,不料行动为老洋人手下侦知。老洋人不知这已是众望所归,认为仅是李二黑一杆的行动,故决定杀一儆百,以固军心。所以他坚决不从众人所请,执意要杀。
这时,丁保成环顾众人,大喊:“既然如此,咱们散伙!”
老洋人再没想到多年得力助手会说出这般话来,当下勃然大怒,陡地从座位中跳起,掏出手枪。只听一声枪响,老洋人大叫一声跌倒在地。原来是另一名主张招安的匪首见情势不妙,早已摸住枪柄,此时抢先击发,将老洋人打死。当下丁保成对众匪首说:“我们数人已决定向官军投诚。诸弟兄愿意跟咱一道的,当然欢迎;不愿意的,人各有志,也不勉强,可将自己的一杆人马拉走。”
众匪首见老洋人已死,失去重心,于是部分人带领本杆径自逃窜,其中有的被官军消灭,被绑架的吉伦女教士也因此被官军救出。丁保成等人则率领部分杆匪向南阳镇守使马志敏所部尤营投诚。投诚的匪徒得到官兵供应的食物,因饥饿多日而狼吞虎咽,有的食之过多,竟致撑死数十人之多。马志敏得到部下报告的喜讯后,立即发电报向河南督军张福来请功,电称该部“生擒老洋人之伪参谋长丁保成”,“老洋人在老爷顶被魏营及尤营击毙”。
老洋人匪祸是民国时期为害最烈的匪祸之一。其人数之众、时间之长、范围之广、杀人之多,都已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然而若不是两次掳架了洋人,以及有可能受奉、皖两系军阀的利用,曹锟、吴佩孚和豫、鄂两省当局也未必会如此认真地追剿。但就是在击毙老洋人之后,该股土匪势力也远未肃清。从1924年1月中旬开始,无论在豫在鄂,在城在乡,老洋人余部各股杆首大多仍打着“老洋人”的旗号,一时间两省似有百十个老洋人同时为祸。
其中,老洋人的副杆首张得胜收容了残部,与姜明玉股合杆,继续在豫西打家劫舍,焚掠绑架,人数迅速从1000发展到3000,到这年年底竟又达到1万余人。他们仍号称“河南自治军”,横行于洛阳以南的嵩山山脉中,附近官军闻风丧胆,竟不敢前往围剿、交战。
22东三省红胡子蛇蝎心肠
奉系军阀张作霖与国民军系的冯玉祥合作,于1924年10月推翻了直系军阀的中央政权。但张、冯二人却又同床异梦,勾心斗角。当段祺瑞在天津主持庆祝会招待各派人士时,冯玉祥在赴宴之前,特地把唇上的八字胡给刮掉了。而这种八字胡须在当时被认为是代表了军官的威严的,因此有人便问冯,何以如此。冯玉祥反复强调“胡子不好,胡子不能要”。在宴会上,各方人士自然不免要惊诧于冯玉祥刮光的面颊,于是大厅里充满了关于“胡子”的议论。这使张作霖大为恼怒,于是在祝酒时便指桑骂槐地辱骂冯玉祥,以致宴会不欢而散。
冯玉祥为什么要在“胡子”上做文章?张作霖为什么听到议论“胡子”便极其光火?这是因为东北人把土匪称作“胡子”,而张作霖恰恰就是土匪出身。当着张作霖的面议论胡子,无疑是指着和尚骂贼秃,揭了他的丑底。下面就介绍一下东三省(黑龙江、吉林、辽宁)胡子的情况。
23斯库尔金考察红胡子生活
辛亥革命之后,俄国有一名人类学家斯库尔金到中国的东北考察土匪生活。当时,俄国十月革命尚未发生,沙皇俄国在东北的北部地区政治、经济势力都很大,在哈尔滨等城市里还有俄国租界。斯库尔金通过多方联系,找到一个绰号“活虎”的人。活虎年纪约60出头,外表看上去,与东北的老农并无二样,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透露出果决和野性。据说,他原先是一名匪首,因年龄大了,厌倦了山林荒野的生活,而定居在城市里。当地的中国官吏和俄租界官员都知道他的历史,但是,谁也不敢去触动他。因为他在附近的土匪中有极高的权威和声望,一言九鼎。得罪了他,就意味着世界将从此不太平,土匪会不断地进行报复性的骚扰,甚至杀死那些官吏;反之,一切则要好得多。
斯库尔金向活虎说明了来意之后,活虎眯缝着双眼——那样子,使人想起一只正在休息的老虎——思考了一会儿,又猛地瞪大眼睛,直视那个俄国人,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得懂规矩!”
“当然。”斯库尔金知道活虎的意思是要保密,不泄露匪巢的地点,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那好吧。”活虎简洁地表示了同意。
斯库尔金跟着活虎离开城市,向附近的大山里走去。不久,他们进入一片古木参天的森林。阳光从高高的树顶上照下来,在积满落叶的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空气湿润而清新,使人忘却了这是一次通往匪窟的旅行。树木渐渐疏朗起来,前面出现了一道小溪,沿着溪水向前走了一会儿,对岸的一片空地上,有一座圆木造成的很大的房屋。
两个人进去时,看见屋里大约有五六十人。这些人都很平静,似乎早已知道活虎要带一个“大鼻子”上这儿来。乘活虎与一名匪首低声交谈的功夫,俄国人类学家浏览了一下屋内的情景,四周是一排白木板钉成的长凳,也许就是床,因为上面还铺着草席。屋子中央有一个很大的烧木柴的火炉,炉子上有一口特大的铁锅,里面正炖着什么,发出肉的香味。屋子的顶部和四壁被炉子长年累月散发的烟熏得黑糊糊的。但是,不论是倚在墙边的,还是拿在乎上的武器,却都是擦得锃亮,在屋里昏暗的光线下,发出金属的光泽。
斯库尔金还看到迎门的那面墙上,有一个神龛,里面安置着一个被熏得乌黑的神像——后来他才听说那是中国古代三国时期的一个将军,名叫关公——神像前摆着香炉和烛台。
斯库尔金所看到的,就是东北地区数以千百计的股匪中的一股。这些土匪之所以被当地人称为“胡子”或“胡匪”,是因为东北土匪的祖师爷们当初劫掠时,为了起恐吓作用或避免被人相认,身穿奇装异服,挂着红色的假胡须,所以又称“红胡子”;因当初大多数土匪都骑马,故还叫“马胡子”。
根据斯库尔金的要求,一个中年匪首特地向他介绍了土匪的组织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