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族中具有手本帖子礼单,送上千岁爷观看。”仁贵看了,对传宣说:“各府等官三日后相见,族中送礼,原帖打还。你去对他说,千岁不是这里人,是东辽国人,没有什么族分,回复他们这班人去。”咬金说:“住着,平辽公,这些都是盛族,礼也不受,说什么东辽国人,不明不白,说与我知道。”仁贵说:“老千岁不知,晚侄未遇之时,到伯父家中借五斗米,都不肯的,反叫庄客打我转身。亏了王茂生夫妻,救了性命,与他结义在破窑中。”受苦之事,说了一遍。咬金道:“这也怪你不得,老夫少年时,也曾打死了人,监在牢中,没有亲人看顾。后来遇赦出来,结义哥哥尤俊达,做成事业。这势力的人,我就不采他,如今贵族中也有势利人,礼物不要收他,传他进来,每人罚他三碗粪清水,打发他回去。”仁贵道:“礼物不收就够了,粪清水罚他,使不得的。”传令一概不收。咬金说:“你拿帖子再看一看,内中也有好的,也有歹的,难道一概回绝不成。”仁贵见说:“老千岁高见。”就将帖子看过,内中的一帖,上写着:“眷弟王茂生,拜送清香美酒二坛。”仁贵见了帖子大喜,对咬金说:“方才晚侄说恩哥恩嫂,正要去接他,不想今日到来拜我。”咬金说:“如何。我说好歹不同。”仁贵一面传令,回绝合族众人;一面分付开正门,迎接王老爷。这一声传话,外面都知道了。巡风把总听得千岁出来接王老爷,大家都是胆战心惊,走上前见了王茂生,跪下说:“小人们不知,多多得罪。求王老爷,千岁面前不要提起。”竟乱磕头,一连磕了几个头。王茂生说:“请起,我说结义弟兄,你不信呀,磕头无益。”巡风看来不答对,连忙袖子里拿出一封银子,送与茂生。茂生接了,放在身边。说:“发利市了。”只听里边击鼓三通,报说:“千岁出来,接王老爷。”王茂生摸不着头路,黑漆皮灯笼,冬瓜撞木钟,迎将进去。仁贵一见,叫声:“恩哥,兄弟正要差官来接,不想哥哥先到,恕兄弟失接之罪。”茂生说:“不敢。”同进银銮殿,到后堂见过了礼。茂生说:“你嫂嫂毛氏,也在外面。”分付打轿,有数名妇女随轿来,在外面上轿,来到后堂。这两坛酒也挑进来。仁贵夫妻拜谢哥嫂,请嫂嫂里面去。金花同毛氏来到里面不表。
再讲仁贵吩咐,将王老爷酒取上来。王茂生看见,满面通红,想道:“这不是酒,是两坛清水,不打开便好。”好似天打一般。仁贵分付家将,将王老爷酒打开来。家将答应,将泥坛打开一看,没有酒气,是水。禀道:“不是酒,是水。”仁贵呵呵大笑,说:“取大碗来,待本藩立饮三碗。叫做‘人生情义重,吃水也清凉,。”仁贵忙将水喝了,王茂生置身无地,看仁贵吃完水,封王茂生辕门都总管,一应大小事情,以下文武官员,俱要手本禀明王茂生,然后行事。如今王茂生一脚踏在青云里,好不快活。请程千岁相见,王茂生见了咬金,跪将下去。咬金说:“如今平辽王恩哥,就是我子侄一样,以后不必行此礼。”分付设酒,与哥哥贺喜。此话不表。
另回言说那传宣官到外面,对送礼人说千岁不是这里人,是东辽国人,礼物一概不收。请回,不必在此伺候。薛氏族中一闻此言,大家没兴,商议送银三千与程千岁,不知此事允否。又听得传宣官言是东辽国人,礼单一概不收,将信将疑,听得击鼓开门,接王茂生,薛雄员外说:“他是卖小菜背篓子,妻子做卖婆,到开正门了接,无疑是我侄儿。我是他嫡亲叔父,怕他不认?”内中有一人姓薛名定,开言说:“王小二夫妻尚然接见,叔父头顶一字,无有不见之理。”员外想起前事,懊悔不已,只得要央王茂生了。忙打点三千银子,到次日用衙门使费,央传宣官先送银子给王茂生,然后送礼单进去。传宣官说:“这个使不得,王爷出令如山,不敢再禀。”巡风道:“昨日王老爷得罪了他,几乎弄出事来。他是千岁的叔父,就是通报也无妨。现今王老爷得了银子,怕他则甚。”却说王茂生是个穷人,不曾见过银子面的,今见了许多银子,心中想道:“我没有这宗胆量得这注财喜,必要与程千岁商议;况且他是前辈老先生,与仁贵合得来的。”算计已定,来到咬金面前,说:“程老千岁,我有句话说上达。”咬金道:“茂生,你有什么话,说便了。”茂生道:“那薛雄员外要认侄儿,送礼来庆贺不收;如今特地请我,送银子三千两,要我在千岁面前帮衬。我一人得不得许多银子,特来与老千岁计议。”咬金说:“老王不要哄我。这银子要对分,不要私下藏过,有对会的。”茂生道:“若要独吞,我不来对老千岁说了。”那番一同来见仁贵。那仁贵正在大怒,说:“狗官,昨日已经发还,今日又拿礼单来。混帐,要斩,要打!”传宣官在地磕头。咬金说:“平辽王为何大气?”仁贵说:“老柱国不知,昨日寒族来送礼,要认本藩。已经将礼单发出,不认他们这班势利小人。今日又来混禀,你道可恼不可恼。”咬金说:“世态炎凉,乃是常事。如今做了王位,族中不相认,觉得量小了些。”仁贵说:“这是无情无义之物,那恩哥送来水,吾也吃三碗,这官儿一定要正法。”茂生跪下说:“这个使不得,要说兄弟不近人情,做了藩王,欺灭亲族,这是一定要受的。”仁贵连忙扶起,说:“既承老千岁。哥哥二位指教,分付将礼物全收了,与我多拜上各位老爷,千岁爷改日奉谢。”“是,得令!”传宣官传出外面去,那薛氏舍族见收了礼,大家欢喜回家。这是仁贵明晓咬金。茂生二人在内做鬼,落得做人情,此话不表。那王茂生做了辕门都总管,冠带荣身,这些大小文武官员,那一个不奉承,个个称他王老爷,千岁言听计从,文武各官要见,必先要打关节与茂生,然后进见,足足摸了几万余金。咬金完工复命,仁贵送程仪三千两,设酒送行。次日清晨,送出十里长亭,文武百官都送出境外,满载而归。一路风光,竟望长安而去,不必细表。
再讲风火山樊家庄樊洪海员外,对院君潘氏说:“你我年纪都老了,膝下无儿,只生女儿绣花,十三年前被风火山强盗强娶,被薛仁贵擒了三盗,救了女儿。我就将绣花许配他,说投军要紧,将五色鸾带为定,一去许久,并无音信。我欲将女儿另对,后来有靠。女儿誓不重婚,终身守着薛礼,这也强他不得。若没有薛礼相救,失身于盗,终无结局,所以忍耐到今。但是老来无靠,这两天闻得三三两两说薛仁贵跨海征东,在海滩救驾有功,平了东辽,班师回朝,封为山西全省平辽王之职,上管军,下管民,文武官员,先斩后奏。手下雄兵十万,镇守绦州。前日程千岁到家中,接取护国夫人,难道忘记了我女儿不成?”院君听了大喜说:“此言真的么?”员外说:“我不信,差人打绦州打听,句句是真。指望他来接到任,半月有余,不来迎接,却是为何?”院君说:“员外不要想痴了,前年薛礼原说有妻子的,你对他说愿做偏房,故将鸾带为定。止有女儿嫡亲一脉,你我两副老骨头,要他埋葬,做了王府偏房,决非辱了你。不要执之一见,要他来接到绦州,路又不远,备些妆奁,亲送到王府,难道他见了鸾带,不收留不成?”员外点头说:“此言到有理。”分付庄客备齐嫁妆,叫了大船,一面报与小姐。绣花闻知大喜,连忙打扮,果然天姿国包,犹如月里嫦娥。打扮停当,员外取了五色鸾带,同了院君。小姐下船,一路前来竟到绦州,泊船码头。在馆驿安顿,扯起了旗:“王府家眷“四字。府县闻知,忙来迎接。员外说起因由,府县官好不奉承。一同员外来到辕门,只见弓上弦,刀出鞘,扯起二面大黄旗,上书“平辽王“三字,有许多官员来往。员外心中到觉害怕,不敢向前。府县官说:“你到奏事房中坐坐,待我禀知都总管王老爷,然后来见,你将鸾带待吾拿去。”员外将鸾带付与府县官。府县官见了,连忙来到总管房内禀明,说:“樊家庄樊洪海,向年有女绣花,曾与千岁爷有婚姻之约,现有五色鸾带为定,如今亲送到此,未知是否有因。卑职们不敢擅专,求总管老爷转达千岁。”王茂生听了,说:“二位请回,待本总见千岁便了。”府县官打一拱辞出,回复员外,此话不表。
第8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