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言无论对众寡大小皆不敢慢。人固易慢寡小,然亦有喜慢众大以为刚直者,故并言之。
不戒视成:不先告戒而临时责其成功。
慢令致期:先为教令,不丁宁申敕,而往后刻期无许宽假,缓于前,急于后,误其民而必刑之,是有意贼害其民也。
犹之与人:犹之,犹言均是。同样要给与人,而吝惜于出纳之际,此乃有司之所为,非当政者所宜然。
或说孔子告问政者多矣,未有如此之备者,故记此以继帝王之治,此说可发明以本章承尧曰章后而合为一篇之意。则殆是孔子专以帝王为治之道授之子张一人矣,故复有人分出两子张问而使之独立为篇。如此说之,则《尧曰》篇信为出于子张氏之儒之手矣。
又按:本章子张问政,孔子约数以示,俟子张请目,然后详晰言之,与问仁章文势划一,显出一人之手,而两章皆称孔子曰,与《论语》他章体例不同,故疑在《论语》全书中,此为最后编人者。或曰:当是编《论语》者于书成后续得此两章,更待编集,而未有所得,故《子张》篇只两章,为孔壁之旧,而齐鲁学者并之入《尧曰》篇。然考皇侃《义疏》叙古论篇次,以《乡党》为第二,《雍也》为第三,内倒错不可具说。则古论虽出孔壁,亦非可据之定本。此等皆难考定,姑识所疑可也。
子张问孔子道:如何始可从事政治呀?先生说;尊崇五美,屏除四恶,这样乃可从事政治了。子张说:何谓五美呢?先生说:在上位的君子,第一须懂得惠而不费,第二是劳而不怨,第三是欲而不贪,第四是泰而不骄,第五是威而不猛。子张说:怎样称作惠而不费呢?先生说:你看人民在哪方面可以得利,便在哪方面诱导他们去得利,岂不是施了恩惠给人而不破费着自己吗?你只选择可以使人民服劳的事来使人民服劳,又谁来怨你呢?你自己所欲,只在推行仁道,那就要推行尽推行,岂不是有欲而无贪吗?一个在上位之君子,不论对方是寡是众,或大或小,总之自己无敢怠慢,那岂不极舒泰而并不骄矜吗?一个在上位之君子,只要衣冠整肃,瞻视尊严,便见得俨然,别人望了他生敬畏之心,岂不就有威而不猛暴了吗?子张又问:何谓四恶呢?先生说:不事先教导人,便要用杀戮来推行或制止,那叫虐。不事先告戒人,而到时忽然要查验他成功了没有,那叫暴。虽下了命令,像不当件事般,并不曾郑重丁宁,到期限时又硬不通融,这像有意陷害人,叫做贼。同样是要给与人的,但在出纳之际,却不免多所吝惜,那有失在上位者之体制,像是一经管的有司了。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知命:知命,即知天。有浅言之者,如云富贵在天,死生有命是也。有深言之,又积极言之者,如云天生德于予,
文王既殁,文不在兹乎之类是也。亦有消极言之者,如云道之不行,吾知之矣,道之将废也,
与命也之类是也。此皆深言之。《韩诗外传》云:天之所生,皆有仁、义、礼、智、顺、善之心。不知天之所以命生,则为小人。惟知命,乃知己之所当然。孔子之知其不可而为之,亦是其知命之学。
知礼:礼,指一切礼文言。人不知礼,则耳目无所加,手足无所措,故曰:无以立。孔子重言仁,又重言礼。仁者,人群相处之道,礼即其道之迹,道之所于以显也。若不知礼,更何以自立为人?
知言:论辨思议之是非得失,生于心而发于言。若不能知言,何能知其是非得失乎?孟子自道所长在知言,在善养浩然之气。又曰:浩然之气乃集义所生。能知命,知礼,又知言,则所行自无不义,而浩然之气自可养而致。然则孟子之自道所长,正可证其学孔子而得之矣。
或曰:司马迁曰:余读孔子书,想见其为人。后世欲知孔子,舍从《论语》之语言文字求之,又将何从?记者将此章列《论语》之最终,其亦有俟诸百世之思乎!望之深,而忧其不得于言,用意远矣。
或说此章系《论语》之终篇,特具深意。然相传《鲁论》无此章,则是郑玄以古论校《鲁论》而取以补其缺者。然古论以子张问两章别出《子张》篇,则此章是否亦为古《论语》之最后一章,在《尧日》篇之后乎,此已无可考。抑岂郑玄之意,谓此章乃孔子论学中总挈纲要之言,故特以系之《尧曰》篇末,以见其重终之意乎。今皆无可深论矣。
又按:此章古本皆作孔子曰,惟朱子集注本作子曰。或疑朱注误脱一孔字,否则朱子疑孔子曰三字为例不纯而删去孔字也。
先生说:不知命,便无以为君子。不知礼,便无以立在人群中。不知言,亦就知不得人了。
第1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