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芳丝对这些人发挥了最大的威力,因为她身上有一种奢侈的气息。在里比埃拉分手的吉儿就有所不同,吉儿最讨厌这种地方,吉儿的卑贱在银行、迪斯科舞厅、餐厅、机场、过境时看不出来,但在传统的大饭店里却显露无遗。从这个意义上讲,饭店也许是最堕落的地方。“房间、好像、还没有、准备好,我们、到庭院里、喝点东西”,拉芳丝就像递名片一样将小费递给替我们拿行李的服务生后,我们被带进庭院。那儿非常宽阔,围绕着喷泉的瓷砖组成的镶嵌图案非常漂亮。我们坐在阳伞下的铁制椅子上,我仍然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有怀念的心情。说起来,我的身体内已经没有可以谈话的对象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幽灵的缘故,在巴黎遇到的乔埃尔已经不见了,而幽灵最后也成为飘扬的光泡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觉得丹吉尔怎么样?”拉芳丝问我。“因为刚来到这个地方,还不太清楚”,当我这样回答时,我有些明白怀念的内容了。那一定是像原始力量般的东西,不是风景和自己融合,而是想剖开自己,让内脏暴露在这风景的空气中。使我心情冲动的东西就在丹吉尔的街道上。这种冲动的心情,必须增加它的强度,彻底地将它现实化。虽然幽灵什么也没有告诉过我,但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目的以及引导谁,但我想,对于一个优秀的向导来讲,最大的敌人可能就是多愁善感。因为如果向导变得伤感,那么旅行就无法继续了。
拉芳丝和我喝着贴有骆驼标志的啤酒,吃着各种坚果,享受缓慢流逝的时光。
“沙漠”,我嘟囔着,又说了一遍“沙漠”,我身体中的一条神经突然勃起。靠在椅子上休息的拉芳丝脖子也猛地颤动一下,就像乳头遭受电击的犯人一样。“什么开始了?是什么开始了?”拉芳丝用潮湿的眼睛看着我。在眼皮张开的屏幕上,我们走在黄昏的沙漠中寻找水,不可思议的是,我们来到有水的地方。像隐形眼镜那样大小的水滴,只能说是世界上最小的湖,在湖面上浮着八万吨的客船,离火海口还有数万公里,这些都映照在天空上,变成从深蓝色到桔红色的不同色调。我和拉芳丝在那里走着,那里是世界尽头,是工业废弃物的处理场,也是最高级的休闲地。半裸的男人运送着由水银。
酸和浓石灰混合的泥状液体,他们工作地点的后面就是人工海滩,以及仿造游牧民族阿拉伯人帐篷的小木屋,住一夜需要四千第纳尔。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旅馆服务生从半裸的男人群中出现,带我们到其中的一间小木屋去。小木屋的外形虽然模仿游牧民族的帐篷,但到处都有小小的圆窗。帐篷布的颜色和正在下沉的夕阳一样,都是桔红色,就像麻布十番街的民俗艺术店贩卖的、带有小圆镜的印度衣服那样。我和拉芳丝将行李放在小屋里,换上游泳衣,穿上凉鞋,来到海滩上。海滩上有许多客人,但都是些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人,因为他们脸上都有颜色,这些颜色不是涂抹上去的,而是皮肤色素就像彩虹一样。一个男子有着像游泳运动员那样的结实身体,但脸是黄色的,嘴唇是粉红色的,眼睛是绿色的,耳朵是红色的。一个从背部到脸部长满雀斑、有北欧人面貌的老太太,脸和身体全是天蓝色,褐斑是鲜艳的粉红色,嘴唇是灰色。还有一个脖子和肩膀长着脓包,像是从美国来的胖男人。
第52章IBIZA 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