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你认识后,拉芳丝有点变了。“”你害怕了?“”看到别人发生变化是可怕的,看到自己非常要好的人变成陌生人,自己也会变得不近情理的。“我没有回答。我懂小林说的话。我们促使他人发生变化。这种状况与分子或原子的化学反应基本相同,或者也可以同磁场作用相比较。任何人都是其他人的催化剂。小林说拉芳丝和吉儿以我为催化剂而发生变化。但是,如果没有变化的可能性,那么,不管给多少催化剂也不会发生变化。简而言之,我是没有责任的……我这么想着,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以前在高中学过的一个化学反应实验,也就是在氧化钠中添人一种催化剂后就可以抽出水。这时,小林已经穿过庭院向别墅方向走去,就像一个营养不良的老年尸体走向谁也不知道的坟墓。我用右手食指对准他的脊背,心情也变得像旧电影《猎人》中具有残忍面孔的主人公那样,发出”砰“的射击声。不仅是拉芳丝,甚至连我也变了。但我没有用催化剂,当然也没有灵魂的媒介。乔埃尔并不是灵魂的媒介,是我的意志本身。所以,就我的情况来看,发生变化的不是我,而是环境。
环境。”再变化吧!“我对着眼前的地中海说道。
再变化吧!
风暴,暴风雨,大洪水,火灾,瘟疫,战争。
晚餐和午餐一样,在同一个餐厅里。先吃鹿肉生火腿,喝基尔酒,香棋是克鲁格牌的,汤是龙虾浓汤,主菜是法国松露红酒烧小牛肉。拉芳丝和吉儿嚷着说,吸食可。卡因后,所有的菜都变得很难吃,唯有生牡蛎。生火腿和龙虾浓汤例外。
穿着圆点和方格花纹服装进餐时,那对老夫妇一身十足的管家打扮出现了,男的是黑西装,女的是芥本色联衣裙,好像在二十年时间里一直是这种打扮。他们告诉我,这个餐厅最好的菜肴是黄昏时的风景。小林和白天完全不同,煤煤不休地说起来没完,”摩纳哥对面有一个叫圣雷蒙的城镇,日本人非常喜欢那儿的音乐节。以前那个音乐节的头等奖歌曲是流行歌曲的第一名,例如鲍比呼罗的《滴落在脸颊上的泪人吉瑞奥拉·卡艾迪的《雨》、多明尼哥·摩得纽的《波拉雷》等,当时这些获奖歌曲几乎可以和美国的摇滚乐相提并论,你大概不知道它们之间的不同吧!
你也不知道意大利面条和汉堡包的不同!“或者是因为管家打扮的缘故吧,管家老夫妇所说之事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但绝对没有错。我一边吃着表面烤得酥脆、里面仍然鲜红的小牛肉,一边为黄昏的景色所吸引。”你在看什么?“吉儿用英语问我,我回答说,”NIGHT,夜色。“”欣赏夜色,“”欣赏夜色,“”欣赏夜色。“拉芳丝、吉儿和小林分别用法语、英语。日语说了一遍。然后大家都不说话,只是看着夜色。
当法国松露红酒烧制的小牛肉通过食道时,夜色仍然逗留在染成桔黄色的海平面那边隐藏着。但是,在橄榄树叶的无力摇曳中,却能感到它的存在。当革菱冰激淋在舌尖上打颤时,夜色就像爬上沉入黑暗的海面一样,登上了海呷的顶端。它的出现方式不同于其他的东西,例如雨或雪等水物质的出现方式,例如春或复等季节的出现方式,例如彩虹和枝叶间阳光等棱镜光的出现方式。如果将早晨、中午、夜晚加以区分的话,那么可以说只有夜晚是有生命的,根据就是那种出现方式。
早晨是存在的,却没有生命,中午只有语言,甚至都不存在,但夜晚是有生命的,至少在这片法国的蔚蓝色海洋中。打开1982年造夏特·马尔高的瓶塞,拉芳丝十分高兴地说,”这是我爷爷的酒哩!“在一边吃着科特乳酪,一边品酒时,夜色已经慢慢地展开它的翅膀,四处散发着紫丁香和含羞草的芬芳,所有的东西都相互传靠着、拥抱着。
第36章IBIZA 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