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飙即着盛子都,悄唤了张煊到馆。挨到三更时分,等得文彬睡熟,将房中一应什物,尽行搬到张煊家里。张煊瞧见都飙囊箧肥饶,便暗想道:“阿飙囊中甚是有钞,还说扬州有所解库,他若在我家躲避,倒把这块肥肉带挈小易牙、赛绵驹、詹直口那班分了脂膏。不若使个调虎离山计策,做个独吃自窝,有何不可?”便悄悄拽裘屹说了几句,又对都飙道:“大官人,小弟不是不留你在舍,只恐走了消息,反为不妙。我倒想得一个虬髯泛海之计,献与官人。闻得大官人在尊亲跟前,曾出志口之语,二老十分笑你,你今出门,若比在家不济,却不被他笑着?我今主意,只教大官人多怀宝钞,远离家门,正好问柳寻花,又好观山览水,以官人的大才,调来到个甚么小去处,拚用几百银子,取功名等拾芥耳。那时二亲性气已过,见你衣锦归家,岂不阖门钦羡?便是苏秦的父母,也须到十里长亭远来接你,这不是全身远害、夺利争名之捷径么?”都飙道:“倘我远出,被他将家计花散怎好?”裘屹道:“老呆,除非他自己生得儿子;若不亲生,总是折草,他人动不得一茎。我正想你身上功名,非外边难寻手脚,不若趁此机会,图个出身,真是妙算。”都飙道:“既如此,走往那一方好?”张煊道:“若论大官人爱的,无过是繁华去处,除了苏、杭,只有扬州最妙。古人有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何不竟往扬州?待小弟也好一陪。”盛子都道:“既要游学,何不往宁、绍去?人言宁、绍文胜之邦,极是作的大嫩。若容小弟相陪,也不枉了一市生意。”裘屹道:“你二人说的不过各适其适,於大官人何补於事?不若往嘉、湖去妙。嘉、湖是文秀之邦,人多和气,功名之事,再不相嫌。可怪的是宁、绍,自己遍处钻考狠攻,他人冒籍,就像的名占了他的一般,越是不通的,偏会狠打,故此极去不得的,无过宁、绍。况嘉、湖小弟最熟,故此方敢划越。”都飙道:“二位说的俱妙,总也难于概领尊教。我有一个酌量在此:途中财用不足,须往扬州取给,先依张兄;身上功名,须仗熟溜头路,次当依了老裘;只盛一哥所示,只待事完之后,同去游玩一番。”盛子都道:“若等事完才去,小弟一发过火大嫩了。”四人计议已妥,更不知会詹、赛、小易三人,成华挑上行李,一径离了本里,打从扬州进发。不题。
再说成珪同周智来到府前,寻着一个有名讼师冯是虚,此人一肚子萧曹刀笔。成珪将那事细说一遍,道:“逆贼恁般无礼,本该依房下主意,断送了他;但他原是我螟蛉之子,初继时,老夫本心不欲,因是内侄,所以最钟爱於敝房。也是纵容太过,以致忤逆无惮。敝房既失所望,怪不得定要置他死地。我想自既无子,料他人儿女贴不肉上,何苦尽情治他,又免得旁人说老夫作贱晚子;况他姑侄至亲,倘日后亲近拢来,只我姑父作恶,着甚要紧。只为房下恶气不消,定要经官告理,老夫不好拦阻,只得来寻足下。向知足下状词甚有开闭,如今也要你把几句活脱话儿,骗得两个差人出来,把他惊吓一番,也便罢了。”冯是虚道:“爹娘告忤逆的,一日不止十来多起。谁不要尽情处治?所以这路状子写得尽是熟溜。惟老丈反要王道说话,倒要小子费心。请把纸送了。”成珪道:“备在此间,请先收下。”冯是虚讨添数足,然后提笔道:“成老丈,不是小子爱钞,其实这张状子他人做不来的。那些后辈们,不知世务,一味只晓狠话,做些关门状子,收放不得。惟小子弄惯了这管笔头,才知里边缘故,叫做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只顾骗准,值些甚么?我量员外心病,虽然不欲加害于他,也像不甚喜他在家的模样。若要撑开船头,只宜仍做内侄告理,免使日后想你家产,竟说他嫖赌为生,殴辱尊长,这的是可轻可重,可真可假,你道如何?”周、成二人齐声道好。冯是虚道:“原来你员外便多送小子几分,也不枉用。听我道来:
第94章 告忤逆枉赔自己钞?买生员落得用他财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