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成家讨小风声一出,正是三脚虾蟆无处觅,两脚婆娘有万千。那些张媒、李妁、王婆、赵妈,终日竟不盘门,接得长也似多。都氏只是拣精剔肥,东推西阻,媒婆说得丑些,又落得好推;媒婆赞得好些,他又正怪的是好;或是那女子少年暴长,又说是短寿命的,不好;或是那家女子不甚长成,又说是个宿积,到老无成,又不好;小户人家,又说是小架子出身,如何晓得大家体统?或是大家女儿,又说是吃大锅饭的儿女,不知民间疾苦,那晓得撑持家事?赚得那些媒婆,真个是脚后跟毛也没了,尚兀自春梦不醒;赚得那成员外心里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听得说的亲事,就像黄子吃狗肉,块块好的,只怪院君只顾拣选,并不曾允着一门。心下忖道:“我家院君忒煞用情,在前不肯娶妾,便是两个鬼样丫头都卖去了,今番大发慈悲,不值得这般拣择,不知要娶怎么样标致的与我?以我论之,便将就养得儿女也罢了。”想一会,笑一会,转味着君达的好计,不知日后将甚么杀羊茶饭酬谢得他。
不觉过了三五六日,忽然冰窨的冷了,不见说起。成珪心下老大焦躁起来,悄悄对个小厮道:“你可去周员外家说,前日议的亲事,为何不来讨回覆?你道员外若闲,可来一叙。”小厮领命,径到周家,对周智说了来意。周智道:“不是不来。那日见院君口气不妥,故此不敢来讨回覆。既是员外见招,少停便来。你先去着。”
小厮回家,复了主人,成珪即到解库前,眼巴巴地望着周君达,再也不见到来。抬头望处,只见远远的周智已来了。成珪连忙跳出柜台,便叫道:“周兄自在性子,快步走儿!”那人只是不应。有诗为证:
不为春情恼寸肠,只缘小子尚无娘。
巴巴望眼眯目奚处,对着旁人手浪扬。
原来来的不是周智,却是街坊做豆腐的吴老儿。那老吴正杀得个肉猪,赊与屠户,未有银子,这日把件豆绿棉绸袄子穿了,摇摇摆摆走去讨银,打从成珪解库前经过。服色虽与周智不同,面庞略略相似。成珪正是望得急切之际,朗声大叫,心中还道:怎不应我?及至近前,好生没趣。又望了半晌,真正的周员外才到。成珪一见,就是活拾一颗夜明珠似的,连忙问道:“你说次日就讨回复,如何一程不来?教人好生着急,我家院君东来不成,西来不就,或者贤弟所说定须难却,且与我鼎言一声,足见厚情。”周智道:“本当替你去说,可奈尊嫂那日口中不肯兜揽,倘是去说,又讨他一顿抢白,反觉不雅,故此不敢斗胆。”成珪道:“老弟豪爽之人,妇女之流,那里怕得许多?好歹与我说一番,斡旋了这桩美事,也不辜你前日那条妙计。难道定要愚兄下跪!”周智连忙扶起,笑道:“老兄为何怎般着急?小弟不过戏言之耳。”
第28章 周员外设谋圆假梦?都院君定计择良姻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