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下)>第82章
此季平治经学,初主今、古中分,既则尊今抑古之大略也。
康廖交涉长素辨新学伪经,实启始自季平。此为长素所深讳,而季平则力揭之。谓:
广州康长素,奇才博识,精力绝人,平生专以制度说经。戊、己间,从沈君子丰处得学考,谬引为知己。及还羊城,同黄季度过广雅书局
相访,按:赵丰田康长素先生年谱稿:“长素返粤,在光绪十五年己丑之冬,而移居羊城安徽会馆,则在十六年庚寅之春。”季平己丑在粤,
庚寅至鄂,二人初晤,应在己、庚冬春之际。余以知圣篇示之。驰书相戒,近万余言,斥为好名骛外,轻变前说,急当焚毁。当时答以面谈再
决。后访之城南安徽会馆。按:此在庚寅春两心相协,谈论移晷。明年,闻江叔海得俞荫老书,而新学伪经考成矣。甲午,晤龙济斋大令,闻
孔子会典已将成……然则王制义证可以不作矣。生公说法,求之顽石,得此大国,益信不孤。长素刊长兴学记,大有行教泰西之意……长素或
亦儒门之达摩,受命阐教者乎?经话甲编一又曰:
己丑在苏,晤俞荫甫先生,按:此当廖先在苏,后至粤也。极蒙奖掖,谓学考为不刊之书。语以已经改易……先生不以为然,曰:“俟书
成再议。”盖旧误承袭已久……一旦欲变其门户,虽荫老亦疑之。乃辟刘之议,康长素踰年成书数册。
又曰:
外间所祖述之改制考,即祖述知圣篇;伪经考即祖述辟刘篇,而多失其宗旨。
又曰:
戊子以前,尊经友人撰王制义证,藁已及半,后乃散失……继闻康长素会典即是此意,即决意不作。
又曰:
丁亥,光绪十三年,廖氏年三十六。作今古学考。按:廖氏古学考序,自称今古学考刊于丙戌,此又云作于丁亥,必有一误。戊子成为二
篇,述今学为知圣篇,古学为辟刘篇。按:据此则知圣、辟刘两书均已成,何以又云己丑在苏见俞荫甫,曰俟书成再议乎?抑犹未为定稿乎?
大抵廖既屡变其说,又故自矜夸,所言容有不尽信者。昔李恕谷欲为毛西河作年谱,苦其自述先后紊乱不可据而止。以廖视毛,尤甚。庚寅,
晤康长素于广州,议论相克。逾年,伪经考出,倚马成书,真绝伦也!经话甲篇卷二季平既屡屡自道其事,又亲致书长素争之,曰:
龙济之大令来蜀,奉读大着伪经考、长兴学记,按学记成书在康、廖会谈之后,所以中亦釆及寥说也。并云孔子会典已将成书。弹指之间
,遂成数万宝塔,何其盛哉!……后之人不治经则已,治经则无论从违,伪经考不能不一问途,与鄙人今古学考,永为治经之门径,欣忭何极!惟庚寅羊城安徽会馆之会,鄙人左传经说虽未成书,然大端已定,足下以左学列入新莽,则殊与鄙意相左。……今观伪经考,外貌虽极炳琅
……而内无底蕴,不出史学、目录二派之窠臼,尚未足以洽鄙怀也。当时以为速于成书,未能深考……乃俟之五、六年,仍持故说,殊乖雅望。昔年在广雅,足下投书相戒,谓今古学考为至善,以攻新莽为好名。……今足下大名……百倍鄙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久宜收敛……又
吾两人交涉之事,天下所共闻知。余不愿贪天功以为己力,足下之学自有之可也。然足下深自讳避,使人有向秀按:应作郭象之谤。每大庭广
众中,一闻鄙名,足下进退未能自安,浅见者又或以作俑驰书归咎,鄙人难于酬答,是吾两人皆失也。天下之为是说,惟我二人,声气相求,
不宜隔绝,以招谗间。其中位置,一听尊命。谓昔年之会,如邵、程也可,如朱、陆也可,如白虎、石渠亦可。称引必及,使命必道,得失相
闻,患难与共。且吾之学详于内,吾子之学详于外,彼此一时,未能相兼,则通力合作,秦、越一家,乃今日之急务,不可不深思而熟计之也。四益馆文集致某人书龙济之至蜀在甲午,据前引经话甲编古学考刊于甲午四月,已引及伪经考,则龙之至蜀,应在甲午初春也。长素伪经考后序,谓伪经考
初出时,海内风行,上海及各直省,翻印五版。徐仁铸督学湖南,以之试士,而攻之者亦羣起,朝野哗然。故季平谓今足下大名,震动天
下,百倍鄙人也。是年二月,长素入京会试未第,六月归粤,七月清廷即下谕毁禁其书。季平与长素书当在其时;故有久宜收敛又患
难与共之语,而犹未知毁禁之令,故书中亦未及。其曰称引必及,盖名士相标榜之故智。伪经考既享大名,季平欲藉其称引,自显姓字,
故为古学考先两引长素伪经考云云,我以此施,亦期彼以此报。盖长素骤得盛名,全由伪经考一书,公交车上书,尚在明年乙未宜季平健羡不
能置。而长素则深讳不愿自白。然季平亦震于盛名,方期相为桴鼓,故书辞亦逊,而古学考亦未及长素攘己书事。及戊戌,长素得罪,季平亦
尽弃旧说,则经学之三变,不复为今古之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