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梅站在大门口,满脸哀怨。
立即顿住脚步:“王爷,我先告辞了。”
“晚膳要开始了,你告辞去哪里?”
“我不习惯和多人一起进餐,我回我的院子吃饭。再见。”
也不等顾惜朝答应不答应,她已经走远了。
身后,隐隐听得段雪梅的抽泣和撒娇。
沐云玔浑身紧了紧,最怕的就是怨妇了但凡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就难免会收获失望。
女人就是喜欢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所以,世界上大多数的女人都在抱怨。
沐云玔只相信自己。
但是,却不得清净。
一大早,花无影,萧萧,绯儿三人就来了。
三个人都是梨花带雨,一副小媳妇的受气样子。
刚一看到沐云玔,立即哭哭啼啼。
“王妃,大事不好了……”
沐云玔捧着茶,轻描淡写:“何事哭哭啼啼?”
三人扑通就跪下去:“王妃,你可要为奴家们做主……”
“奴家们真是委屈死了……”
“王妃,奴家们好苦呀……”
……
沐云玔一挥手,打住打住,一个一个的来。
这么多女人一起哭哭啼啼实在是遭不住。
人家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如果是三个哭着的女人,那绝对是一部超级大片了。
“花无影,你先说。”
这群人中,花无影口齿最为清楚,萧萧姿色最为出众,而绯儿年龄幼稚可爱,尚未怎么长开的青涩少女。
三人虽然都是送给顾惜朝的宠姬,但是之前都是单纯少女,而且还没学会宫斗,一路上朝夕相处,已经结成了很好的姐妹。
但到了王府就不同了。
段雪梅一手遮天,下面又还有五六名姬妾,现在骤然之间,人数快到十来人了,狼多肉少,就顾惜朝一个男人,争宠就难免了。
沐王妃不管事,段雪梅是实质性的一把手,她早已把王府之前的几个小妾管理得服服帖帖,无形之中,这三人就成了沐王妃的人。
妻妾之间,也分成了两派。
显然,花无影三人是受到排挤的对象。
而且,王妃为了她三人走得太近,联手起来不好对付,所以把她们的院子分得很开,一个住在最西边,一个住在最东边,另一个在南边。
王府这么大,段雪梅又监视着,三人连见个面都不容易。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真是连说话谈心都没人。
沐云玔慢慢地听明白了,又好气又好笑,只淡淡地问:“就这点小委屈,你们就受不了?”
“奴家们不是委屈……王妃,你有所不知,那个恶婆娘之凶残……”
哦,段雪梅能凶残到哪里去?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这话该不该说。
萧萧最是沉不住气,立即道:“你们不敢说,我可要说了。娘娘,段雪梅那个恶婆娘,她逼迫我们每个人都要喝下避孕的药汁……”
沐云玔这才吃了一惊。
立即回到了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上,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佣仆几百人,可是,的确,一个小孩子都没有!
顾惜朝无儿无女。
纵然是极其受到宠爱的段雪梅,她的地位那么牢固,她也没有儿女。
果然是顾惜朝的誓言一日不登基!一日不生子!
一个男人,敢把自己的后路断绝成这样他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可是,这是顾惜朝的秘密。
沐云玔无法对这些女人明言。
如果段雪梅都要必须服用避孕药汁,那么,她岂能允许别的女人怀孕,凌驾在她的头上?
见她沉吟不语,花无影急了:“娘娘,我们一直受到那个恶婆娘欺压,王爷要宠幸谁,每晚上怎么安排,都得她指定人选。现在,她总是指定她的亲信,我们好几天都见不到王爷,这可怎么办?你要问我们做主啊……”
沐云玔站起来:“这么着吧,我给你们调换一个院子,你们三人住在一起。”
三人面面相觑。
绯儿一拍手:“好啊……这感情好……”
“那就这样,你们三凑在一起,还能斗地主。再多一个人,就可以打麻将。”
新帝派来的人,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一个蓟州市市长,一个地税局长,一个公安局长这三人,一起来见顾惜朝。
三人当然都是新帝精挑细选的心腹。
见到顾惜朝的时候,顾惜朝正在豪饮,身边簇拥着三四个美女,周围十几个倒酒的,诺大的厅堂上,几十名纱衣飘飘的舞娘正在翩翩起舞。
大中午得,顾惜朝就生活得如此腐朽。
当然,与此同时,他一点也没忘记把这些腐朽传染给那三名要员。
三大要员每次一提起话题,就被怀里的美女打断。
到后来,三人也醉得不成样子,被仆役们搀扶下去,早早地休息了。
顾惜朝这时才坐起来了。
他满脸的酒色财气,一点也见不到了。
他慢慢走出去。
外面是一片极其宽广的杨树林。
春日的时候,这里肯定绿树成荫,非常凉爽,但现在,冬天的雪就要降下,树上孤零零的,一片叶子都没有。
阳光一览无余地照射下来。
可以看出去很远很远。
北方和南方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这些地形。
南方的山脉连绵起伏,或者就是丘陵地带,常年苍翠;而北方,许多大平原,一眼看去,根本到不了边。
所以,平原游击队的故事才会在这里上演。
可以想象,那时候鬼子扫荡的时候,如果不挖地道,要想从这么平坦的地上逃跑,真是太不容易了。
所幸,王府依山傍水。
典型的背靠北山黑水。
沐云玔连续好多日子都在这里观察地形。
她实在是太过于专注,以至于身后有人走近都没有注意到。
冬日的太阳,比情人的手更加温柔,到了傍晚,宽大的石板已经略略有些热气了。她坐在上面,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落下去。
顾惜朝慢慢地走近。
看到她趴在大石头上,靴子脱掉了,只露出雪白的袜子,脚板心朝上,翘着,很悠闲自在地晒着太阳。
很少有人晒太阳是这种姿势。
他悄悄地,靠近她的身边。
“你在看太阳公公?”
她一点也没惊讶,更没有慌乱。
顾惜朝,也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精明。
这个男人,要不要地,就要这么试探一次。
她浑不在意,顾惜朝走到她旁边,挨着他在大石头上坐下去。
“沐云玔,你特别喜欢看夕阳?”
“一天,我看见过四十三次日落。你知道,当人们感到非常苦闷时,总是喜欢日落的。”
“一天四十三次,你怎么会这么苦闷?”
沐云玔没有回答。
因为,小王子也没有回答。
小王子的星球那么小,他随时搬动椅子就可以看到夕阳。
而我们一天怎么看得到43次日落呢?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也特别喜欢看夕阳,她甚至称呼太阳为太阳公公……”
她一笑,不接口。
“只可惜,那个女孩子已经死了……我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
有风吹过,地上干枯的叶子被卷起来,一片一片的,在血红的晚霞里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因其如此,显得更加的寂静。
远处,有赶着牛车的农人,车上驮着许多干枯的柴禾。
他们收集了足够的柴禾,马上,就要下雪了。
“沐云玔,你不好奇那个女人是谁?”
她笑起来:“我对王爷的风流艳闻并无任何兴趣。”
他顿了顿,沉声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何要杀掉她?”
她随手捡起一片叶子:“不!王爷,我真的对你任何的红颜知己,过去爱人,都没有任何的兴趣。对于你为何要杀她,更加没有兴趣。”
她转脸,调皮地看他:“既然你这么怀念她,为何还会娶别的女人?”
顾惜朝做不得声。
他不开口了。
就像素女的影子,在眼前慢慢地模糊。
渐渐地,他根本想不起她的面容每次面对沐云玔的时候,他就会忽略素女的相貌,怎么仔细地回忆都回忆不起来。
真是奇怪。
沐云玔再一次面向阳光。
顾惜朝凝视着她。
她的脸色是苍白的,就连夕阳,也给这一缕苍白带不来任何的血色和红润。
她托着腮帮子坐着,扬起头,就像一个小孩子。
夕阳的光线让她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地颤动。
这时候,她心底是彻底放松的,一点也没有防备之情。
“夏盟主,他待你很好吧?”
顾惜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问了,又觉得羞愧,急急的补充一句:“沐云玔,请不要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认为,夏盟主,他很看重你……”
沐云玔笑起来。
她扭头看他,很奇怪的表情。
一个男人如果真对一个女人好的话,会把她当成工具送给别人?
但是,她可以断定,如果用得着,顾惜朝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任何一个女人送给别的男人,包括段雪梅!
就如好多公务猿,为了升官发财,经常把自己的老婆献给上司一样。
她不解释,也不掩饰。
干脆趴在石板上,就那么遥遥地看着夕阳。
夕阳,一点一点地,全部走了。
她非常遗憾地垂下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这太阳,很快就会看不见了……”
“怎么会?明日自然就会出来。”
“不!不会!明年的这个时候,太阳也许就会看不到了。”
“何以见得?”
她没回答。
顾惜朝也不以为意,太阳千百年都在,明年又怎会不在?
第42章 段雪梅只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