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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赶逐

大成受了王氏一顿排头,心里虽然有些生气,只是自己这事,做的也太急躁些,一路涨红着脸,回到家里。安母正坐在堂屋,和一个妇人说着什么,大成上前见过母亲,又给那个妇人行过礼,那妇人笑道:“啧啧,这样的一表人才,和蒋家姑娘真真是一对。”安母也得意地说:“我的儿子,自然是不会错的,就是不知道蒋家姑娘真的那么好。”
大成这才知道这人是个媒婆,媒婆手一摆:“婶子,你是知道我的,虽说吃这碗饭,可从不夸大一点,那蒋家姑娘的人品,相貌,错了一点,你来打我的嘴。”大成听了,也十分喜欢,安母又留媒婆吃了饭,给了她几十个钱,许成了还有重谢,媒婆揣了钱,急忙又去蒋家。
这蒋家离这也有四五十里,姑娘名唤淑真,正是二八年华,要说长相,这姑娘真是没甚可挑的,眉分刘晔,脸衬桃花,身形袅娜,行动之时,莲步珊珊,又做的一手好针线。只是姑娘心里早好风月,刚刚长成,就巴着父母,早日议婚,得配一个十全的男子,好去完自己的心,只是爹娘议婚,东也不成,西也不就。
姑娘不免心有不甘,眼见的自己一日日大起来,平日又好喝两杯酒,酒后常梳一个新巧的头,插戴了首饰,有穿件合身的袄子,在那门口倚门献笑,有那浪荡子弟,见了她生的那样好,说话又活动,自然像蜜蜂盯糖样的来了,谁知这姑娘这时又要假撇清,人和她搭话,她反而身子一扭,转进屋里去了。
蒋家父母见女儿这样,却是又没做出什么事来,自己家也要脸面,就急切地想把女儿嫁出去,只是这镇上都知道蒋家女儿是个好酒贪花的,谁家愿意把她讨进去,无法,只得托了媒婆,往远处打听,又许了重谢。
媒婆贪了重谢,恰好这头安母也托人寻亲,珊瑚被休,周围都传开了,安母是个恶婆婆,谁家的女儿不是手心上的,哪舍得自己女儿送入火坑。说了几家,都没成的。媒婆回去对着蒋家父母一说,只是瞒下安母这话,蒋家父母听得对方是个秀才,只有一母一弟,也算是个好对头,点头答应。
那天安母知道了,怕的是夜长梦多,十一月议亲,定了十二月初六的喜日子就要完婚。族里的人,虽然肚子里都在说,这是谁家父母不长眼睛,把一个女儿送到安母手上来,却也要上门贺喜,安母喜欢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也不知哪个多嘴的,说了句:“嫂子现在娶了新媳妇,只怕旧时的媳妇就不好住在这里了。”旁边晓事的,忙要去掩她的嘴,安母早已听见,皱眉问道:“那个不贤的人,不是被休了,送回陈家去了,怎么还住在这里?”
众人见话已经说漏一半,也瞒不住,只得把珊瑚住在王氏家里的事情说了出来,安母听了,举目一看,族里的妯娌们都来的差不多,只有王氏没来,心里气不过,只是当着众人面,不好发作。
等人都散了,安母拿了跟棍子,气汹汹地上了王氏的门,王氏此时,正在和珊瑚在院内,晒着暖阳,做着活路。听见有人敲门,王氏笑道:“这是谁呢,敲的那么急。”珊瑚笑笑,起身去开门,门才一开,安母看见珊瑚笑语嫣嫣地站在她面前,数日不见,面上更添光泽,就像见了眼中钉一样,珊瑚看见是安母,一时惊了,不知道怎么说,也没叫人。
安母见珊瑚脸上的笑见了她之后就不在了,混似见了眼中钉,肉中刺,王氏见珊瑚去开门就不回来,觉得奇怪,问道:“珊瑚,谁来了?”安母把珊瑚推开,自己进去,见了王氏,皮笑肉不笑的说:“好婶婶,这不贤的妇人,婶婶还收留,原来婶婶不顾惜自己的名声。”王氏用牙咬断了线,收起衣裳,这才抬头看向安母:“嫂子,这话可不对了,谁贤谁不贤,不是嫂子说了算吧?”这话说的安母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又见王氏不招呼她坐下,自顾自坐在王氏面前:“婶婶,我们可是几十年的妯娌了,怎能为了这样的妇人,就没了我们之间的情谊,婶婶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话才刚说完,王氏柳眉倒竖,站了起来:“放屁,嫂子,我敬你年纪长了几年,说话软和了些,谁知道你竟然要我把珊瑚送回去,我倒想问问嫂子,这是哪里的理?”见王氏高声,安母也怒,也站起身来:“呸,我只说看在同族的份上,先商量着,谁知你还不听,我告诉你,今天不把她撵走,我,我就”话还没说完,王氏接话说:“嫂子要怎样,嫂子是要打我呢,还是骂我,我可不是珊瑚侄女,由人辱骂的。”
安母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王氏冷笑:“嫂子,你可要知道,珊瑚已经接了休书,我留的可是陈家的女儿,不是安家的媳妇,你来说这话,那不是自取其辱吗?”珊瑚这时关好了门,来到王氏身边,小声地说:“婶子,别生气,我回去就是了。”王氏见珊瑚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更心疼,柔声道:“珊瑚,你在这里安心住下。”
安母见珊瑚这样,心中更怒,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样妖精样的打扮,哪像个正经人家的媳妇,我家大成,过几日就娶蒋家的姑娘,那可是贤良淑德 ,人物长得又出众,珊瑚啊,我看你还是早日嫁了,反正你娘家有钱,就算不如我家大成,那种土财主,贪了你家的财势,也会娶你过门的。”珊瑚乍一听大成又要娶妻,如五雷轰顶,强忍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
王氏本欲再和安母斗口,转身见珊瑚满面是泪,忙把她扶坐下来,对安母道:“嫂子,你家事忙,我就不送了,只是嫂子管好自家事,别人家的事情,与你何干。”安母见讨不了什么便宜,只得自己开门出去。
这里王氏对珊瑚说:“珊瑚,你也别往心里去,男子家薄幸,也是常事,你这等才貌,何愁嫁不出去,他家不珍惜你,自有珍惜你的人,快别哭了。”珊瑚心里,苦辣酸甜各种滋味,此时全都有了,只恨自己没有尽到妇道,才被休弃,见王氏安慰自己,自己又是寄人篱下,忙收了泪,只道:“婶子,我只恨自己。”王氏见珊瑚依旧如此,心里叹气,只是不好说,还是好言安慰。
此时有人进来,见院内只有这两人,上前问道:“借问一下,这里可收留了前安家的媳妇?”王氏见来人从没见过,还以为是陈家派来的,起身答道:“你是哪家的?”这时有个妇人从外面进来,见了珊瑚,忙走上前,把她搂入怀中:“我儿,你可受苦了。”
来人正是于姨母,她听得大成又要娶妻,问过来人,才知道大成已于一月前休妻,虽心里不满,做姨母的,还是要打点礼物,前来贺喜,刚进了村,迎面就遇见自己骂骂咧咧地从王氏家中出来,于姨母叫住妹妹,问明情形,气得手直抖,骂了自己妹妹几句,也没去大成家里坐坐,带着人就来了。
还怕走错了,让人问问,谁知还在门外,就看见珊瑚,忙走了进来,见珊瑚消瘦了许多,心疼不已,把珊瑚搂住,百般劝慰。这里说过情形,于姨母和王氏见了礼,各自坐下,见王氏家事也不过如此,又知大成又要娶妻,珊瑚在这里住的也不安稳,道:“珊瑚既不愿回陈家,就跟了我去,省得住在这里,大成娶了新媳妇,也不好看相。”
珊瑚住在王氏这里,自己也住不安稳,见于姨母这样说,点头应了,王氏虽舍不得她,只是于姨母说的也是实情,也不好再留,商量定了,王氏收拾了几件珊瑚的衣服,于姨母叫了乘小轿,带着珊瑚就回了自己家,带去的礼物,只是让小厮送了去。
于姨母只有一个儿子,早已娶妻,媳妇甚是贤惠,家里也颇过得去,于家媳妇姓林,见了自己婆婆带了珊瑚转来,虽然感到奇怪,还是赶紧吩咐人收拾屋子给珊瑚,于姨母止住她:“媳妇,还是别忙着收拾,就让珊瑚住在我屋里,我们娘俩也好说说话。”林氏忙答应着去了,带着丫鬟在于姨母房里又铺了张床,枕头,帐子,褥子都摆的齐整,见珊瑚只拿了几件衣服过来,不消于姨母吩咐,就送了梳妆用具,收拾的次第,这才请于姨母和珊瑚过去看,于姨母还嫌不够华丽,珊瑚忙笑道:“这样已经够了,我一个寄人篱下之人,嫂子和姨母不嫌弃,已经感动不已。”说着又要掉泪。
于姨母忙止住她:“休这样说,我那妹妹,我是知道的,你要不嫌弃,就做我的干女儿,一个为娘的,护住女儿,这也是常理。”珊瑚忙拜了下去:“娘。”于姨母高兴的大笑:“这样才好。”林氏凑趣,道:“婆婆既认了女儿,今晚就整桌酒席,一来接风,二来庆祝。”喜得于姨母拍着林氏的背:“媳妇,你这样最好。”
晚间,于家儿子回来,听见娘这样主张,也是极口称妙,珊瑚又对于家儿子拜了一拜,认了大哥,嫂子,这才在于家安心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