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盾自从为政后,有意无意之间,他把工作的重心一直放在巩固、扩大赵家的势力上,也因此才发生了大戮群臣的事件。这时候,南方的楚国渐渐强大起来了,向晋国的霸主地位发起了挑战,陈、蔡、郑、宋等国见风使舵,纷纷背离晋国投向了楚王的怀抱,赵盾无暇顾及,捉了这个那个又反了,闹得筋疲力尽,最后也只能随他们去了。秦康公见到这种情况,回想几年前因公子雍被赵盾戏耍的事,也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杀往晋国报仇来了。
这下,赵盾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投入到与秦国的战争中。晋国三军首领走的走,杀的杀,赵盾为了抓住权力,一直都没有填补空缺,如今就要开战了,只得匆匆忙忙的任命。用荀林父补先克的缺,任中军副将;用郤缺代替箕郑父为上军元帅,臾骈为上军副将;用栾盾补先蔑的缺为下军元帅,胥甲补先都之缺为下军副将。
赵盾、郤缺、栾盾、荀林父、臾骈、胥甲六人,即是晋国最早的六卿。这时候,韩家和魏家的人尚未踏上政治舞台,但是很快,也要出场了。逐渐的,随着政权更替,晋国会形成新的六卿势力,最终发展成魏、赵、韩三家分晋的局面。而到了那时候,亦标志着春秋时代的结束,战国时代的开始。
赵盾有一个侄子,叫做赵穿,乃是晋襄公的女婿。赵穿虽然还年轻,但他十分迫切的渴望自己能够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他把叔父赵盾作为自己的偶像,佩服得五体投地,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像叔父那样风光无限。可是赵穿不怎么喜欢念书,他只喜欢舞刀弄棒。在他看来,要走仕途上的捷径,没有什么比在战场上建立奇功来得更快了。
可惜晋国已经好几年没打仗,这次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赵穿热血沸腾,他主动向哥哥请求任上军副将,一同出战。赵盾其实很喜欢这个有闯劲的侄子,这可是赵家的后起之秀。但他还算是冷静,便对赵穿说你太年轻了,没什么历练,性子又急躁,还不能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过些年再说吧。
赵穿建功立业的心思太迫切,他不死心,说好吧,那我带一队赵家私属,跟随您一同立功报国,这总可以了吧?赵盾想想让他见见世面也是好的,于是就答应了。
三军的首脑人物确定了,还缺少一个执掌军法的司马,赵盾推荐了韩厥担任。韩厥从小生长于赵家,是赵家门客韩子舆之子。也就是后来三家分晋之中的韩国先祖,这也是一个相当有才的人物。
再说秦晋两军对峙,赵盾听从了臾骈的计谋固守不战,要等到远道而来的秦军疲惫了再一举出击。秦康公本来是一股怒气化成锐气而来,拖得时间长了,军队也没什么锐气了,把他急得团团转,就问原本是晋人的士会该怎么办。
当时的间谍已经非常厉害,赵穿求为上军副职而不得的消息早已经传到秦军方面。士会便说赵穿本来就莽撞,何况他求为上军副将,这副职却被臾骈得了去,他心里必定不满。只要派人去挑逗他,他一定耐不住出战,只要他出战,还怕晋人不救他吗?
秦康公一听有理,便派一队人马前去谩骂挑衅。臾骈郤缺等人都当看不见,赵穿果然急得手痒、心痒不已,恨不得立刻就杀出去。他忍着忍着,最终忍不住了,带着自己的私属几百人追杀出去。秦军回头便逃,赵穿追了十几里追不上,怏怏而回。回营之后大骂军中士卒军吏不去助他,贪生怕死。偶有人分辨两句“主帅自有破敌之策”,被他更加一顿好骂。臾骈郤缺等军中将帅都看在赵盾的面子上不做声。赵穿更加来气,嚷嚷着带着自己的人马又要出战,一看没人理他,大怒之下,果真又冲出去寻找秦军对决。郤缺赶紧去报告给赵盾,赵盾大惊失色,担心侄子的安危,只得率领三军冲杀出去。
再说赵穿遭遇了秦将白乙丙,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白乙丙正要引赵穿入埋伏圈,晋人大军已经掩杀过来了。双方都不敢再战,遂各自收兵。唯有赵穿看到已方大军来了,精神一振,正准备好好厮杀一番,没想要却要收兵。他气不过,回营之后,埋怨赵盾不该收兵,被赵盾喝退。
正说着,秦军派使者前来下战书,要求明日再战。臾骈细查之下,发觉这位使者神色匆忙慌张,加上得来的情报分析秦军很可能会连夜逃走,建议伏兵要道,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赵盾大喜。哪知道胥甲见到赵穿还在那里唠唠叨叨的,便过去告诉他这个决定,他以为赵穿知道有任务了就不吵闹了。赵穿却大喊起来,说我晋国兵强将广,还怕他秦人怎的?明天光明正大的大战一场好了,至于搞什么半夜埋伏吗!赵穿不知道他是在泄露军情,赵盾连忙派人制止他,可是已经晚了,他的嗓门太大,秦军谍报人员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一场伏击战就此作罢。双方谁也占不了便宜,第二天谁也别暗算谁,各自班师。
赵盾回国之后,以泄露军情之名把胥甲重重治罪,撤职流放,为了有所补偿,任用其子胥克接替他的位置为下军副将。赵穿违反的军纪一大堆,可是他是晋襄公的女婿,更重要的是赵盾的侄子,所以他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在这件事上赵盾处理得很不公平,由此可见赵盾对家族势力多么注意施行保护。赵盾深知赵穿武艺高强,勇猛无敌,且对他忠心。这样的族人,就是他有力的支持力量,他不但不会罚他,而且还会找机会重用他。为了家族势力的巩固,他也顾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了。
虽然秦军暂时退了,但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再来。赵盾召集六卿议事,询问对策。大家觉得士会多智而又熟悉晋国,他在秦,始终是晋之大患,何况他当时留秦也不见得是真心,只是碍于先蔑的面子,不如想办法把他召回来。
这就说到了重点。臾骈推荐了机智善变的魏寿余来做这件事。魏寿余何许人也?他是魏犨的侄子,此时赋闲在魏家封邑。由此,魏寿余代表魏家势力继魏犨之后重新出场。
赵盾、臾骈、韩厥、魏寿余联合上演了一番苦肉计,魏寿余逃到了秦国,见到了士会。士会到底心念故国,两人设计以贡献魏地给秦为诱饵,假装先回魏地说服魏人,请秦康公带兵随后。又骗取秦康公许诺,万一晋人发现他二人行踪,扣押不放,不伤害士会的家眷。之后,士会与魏寿余一去不返,回到了晋国。秦康公虽然气得要命,依然遵守诺言,把士会家眷送了回去。士会感激不尽,遂从中调停,自此,秦晋得以各自休养生息,不交兵数十年。
数十年之后,秦晋终于还是交兵了。原因很简单,赵盾始终没有忘记他的弟弟赵穿,觉得过了这么多年,赵穿也长进不少了,想给他一个机会露露脸,然后好提拔他。
赵盾使赵穿为将,侵略秦国的附属国崇国。赵盾的儿子赵朔很不理解,向父亲进言说何必又挑起秦晋之间的争端呢,这样激怒秦人,他们还愿意跟我国联合对抗楚国吗?赵盾只说了句“我已经答应赵穿了”。赵朔还是想不通,又跟韩厥私下里说这件事。
韩厥与赵朔自小一块长大,两人脾气相近,很谈得来。韩厥也不忌讳,悄悄地在赵朔耳边说,赵相国这么做,目的无非是树立赵穿的威信,以巩固赵家的势力啊。赵朔呆了一呆,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出韩厥所料,借着这次,赵穿终于如愿以偿,正式参与了国家兵政,跻身三军。臾骈病死之后,赵穿便顺顺当当的取代他成为上军副将。
第7章 赵氏新秀赵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