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军猛烈的进攻下,赵国君臣心里越来越害怕了,赵孝成王吓得吃不好睡不好,而魏、楚两国的军队又摆明了在看热闹。这样一来,平原君也早没了主意。
平原君万般无奈又无法可想,只得一遍又一遍的给信陵君写信,向他诉苦、求救,求他看在往日交情上,看在他姐姐的份上,救救赵国吧!
不但他自己写,让自己的老婆、信陵君的姐姐也写,盼望她能对她的弟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使他一定要出兵救赵国。
信陵君见信之后也是急得团团转,平原君是他的妹夫,也是他的至交,他当然想要救他。可是,这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他能做的就是和手下能言善辩的辩士对魏王百般巧说、苦苦哀求,而魏王被秦昭王一威胁,说什么也不敢去参合,连想都不敢去想。
信陵君见魏王始终不许,平原君那边的来信又越来越凄惨,他便大着胆子派人前去游说屯兵看热闹的大将晋鄙,请求他出兵救赵。晋鄙根本不听他们的说词,只一句“我听大王的”就打发了他们。
最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信陵君一跺脚,说平原君那么信任我,我绝不负他。既然没有办法救他,那我只好赶去赵国,与他一起殉难!
信陵君先几年因为惧怕秦国,对自己因一时犹豫没有救助前来投奔他的魏齐,使魏齐含恨自刎耿耿于怀、羞愧难当。所以,他如今说什么也不愿意重蹈覆辙,他一定要救平原君。
信陵君说走就走,立刻召集众宾客,遍告此消息。这些宾客之中也有不少有胆有色的,他们见信陵君为了朋友为了义气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纷纷表示愿意追随他共同赴难。
最后,总共有上千人跟着信陵君走。信陵君带着上前壮士,几百辆马车,浩浩荡荡、充满悲壮的准备出发。
可是,信陵君的心里很不痛快。
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当他向众宾客说出自己的意愿时,他平时最信任、最尊敬、最引为知己的侯生反应十分冷淡,几乎连眉毛也不动一下。而照他的想法,侯生应该激动得热泪盈眶,为他流下真挚、悲壮、鼓励的泪水才是啊。
这还不算,当他出发的时候,侯生好像不知道似的,居然连送也不送他一下。
为此,信陵君怏怏不乐,他心里很憋屈,觉得很莫名其妙。难道他从来就看错了侯生、难道侯生原本就是个经不起考验的“知己”吗?他不相信!
信陵君越想越想不明白,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再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他不愿意带着这个想不通的疑问就这么死去。
所以,当马车离了魏都,行了十余里,信陵君再也忍不住。他吩咐众宾客就地休息,自己掉转马车往魏都回去。他说什么也要向侯生问个清楚。
谁知侯生像是未卜先知似的,一直站在门口等他。望见他的马车前来,侯生微笑了。
他笑着对信陵君说,我知道公子一定会回来的。信陵君一愣,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侯生说公子您向来厚待我,如今您去那有去无返之地,可是我不但不追随您去,连送也不送一下,您的心里一定恨我、一定会来找我问个清楚。所以,我知道您一定会返回来的。
"m.kanbaapp点com" 信陵君见侯生毫无顾忌的点出了自己的心事,更是吓了一大跳,对侯生又是佩服又是惊疑。他慌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说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无意中得罪了先生您,致使您远离我啊?我之所以返回来,就是想问个清楚,也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侯生叹了口气说,公子您养士数十年,到了需要用人的危急关头,却没有一个人想得出一个有用的办法,只知道跟着您一起去送死,即便是死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救不了赵国、退不了秦国?
信陵君心里很惭愧,说我自己也知道这样做没有什么用,可是,我与平原君交情深厚,我怎么忍心弃他于不顾,眼睁睁的看着他独死呢?说着带了点试探性的希望向侯生问道,难道先生有什么好计策吗?
侯生不答,把信陵君请入屋中,把其他人都赶出去。然后,他才悄悄的问信陵君说,听说咱们大王最宠爱的美人是如姬对吗?
信陵君见侯生无头无尾的问了这么一句闲话,困惑极了。不过,他还是好好的回答说没错,确实是这样的。
侯生又说,听说如姬的父亲被人杀死,如姬向大王请求为父报仇,大王派人追查了三年都找不到这个人。后来,还是公子您的手下杀掉了那个人,把他的首级献给了如姬,是吗?
信陵君大为得意,说不错,是这样的。
侯生终于说到了重点,低声说,听说如姬为此感戴公子的恩德,愿意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今,公子为何不请求如姬帮忙呢?晋鄙的兵符在大王的卧室里,只有如姬能够有办法偷出来。公子为什么不求如姬帮忙呢?只要拿到了兵符,就可以夺晋鄙大军,救赵国于水火之中。这样,不是比毫无益处的白白送死好多了吗?
信陵君一听如梦惊醒,连忙拜谢。随后,便叫城外的宾客们仍然就地等待,他自己果真悄悄的叫人传话给如姬,请求她帮忙。
或许一个女人跟一个国家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信陵君和侯生都觉得如姬应该帮他们的忙,而不管如姬为此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如姬虽然是一介女流,却也是重情重义,她曾经说过愿意做任何事来报答信陵君,她没有食言。当信陵君托交好的内侍向她传话时,她想也不想自己的安危,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当天夜里,如姬就十分顺利的从魏王的卧室中偷到了兵符,转交给信陵君。
信陵君拿到了兵符,喜之不尽。侯生又说万一晋鄙心生怀疑,向魏王请示,那就糟糕了。我有一个朋友朱亥,是个大力士,不如让他跟随公子一块去吧。要是晋鄙乖乖的交出军队那就罢了,要是他不肯交出来,就让朱亥当时把他解决了,以免夜长梦多!
信陵君点头称是,忽然又伤心垂泪起来。侯生看着他,说公子您难道是害怕吗?信陵君摇摇头,伤感的说,晋鄙是我魏国的宿将,万一不幸死在我的手里,真是叫我愧对大王啊。
侯生听了也不觉叹了口气,随之收起伤感,连忙带着信陵君去找朱亥。朱亥正在卖猪肉,见到信陵君和侯生,忙把他们请到家中。
听了侯生的话,朱亥笑着说公子不嫌弃我是一个市井小人,一直礼遇有加,早该报答公子了。既然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这是侯生和朱亥的潇洒,不拘小节,明于大礼。
侯生送信陵君和朱亥到了城外,他突然停住了。从容的对信陵君说,本来,我老头子义不容辞应该跟随公子一起去的,可惜我年迈体衰,生拍路上成为公子的累赘,就让我的灵魂跟随公子一起走吧!说毕不等信陵君答话,自刎于马车之前。
信陵君顿时大哭起来,吩咐家中仆从好好安葬侯生,再好好照顾他的家人,这才快马加鞭,和朱亥前往与众宾客会和,一起往赵国进发。
像侯生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也许,只有那个年代才配生有吧。对于义之一字的看重,是真正的重于泰山。我们今天在“珍惜生命”的号召下,有多少人贪生怕死、损人利己呢?
第46章 侯生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