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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私定终身(一)


三伏天闷热得很,就算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汗水还是一直流下来。

北平城就像笼罩在一个蒸笼里面,地面上散发着热浪,从这热浪中看去,似乎每个人事物都是海市蜃楼里的一部分。

胡同里穿梭着卖酸梅汤的小贩,手里的两个冰盏儿磕碰着,发出声声脆响,抑扬顿挫。

听到这声音,酷暑也驱逐了不少。

“冰镇熟水梅汤~”小贩推着一个小车,车上除了酸梅汤外还有各式零食和小玩意。

声音在胡同里一遍一遍的回荡,各家的孩子冲了出来,纷纷涌向小贩。

“我要捅盒子。”一个小男孩给了小贩两分钱,小贩笑着把盒子拿出来。

捅盒子是一个大盒子,里面有一个个如火柴盒般的小格,上面糊着纸,里面装着各种小玩意,有的可能是一块糖,有的可能是玻璃球,如果捅出一个小铃铛,那是最高兴的了,女孩子能捅出一串小珠串或者玻璃戒指,那就如中了大奖般。

孩子们你挤来我挤去的抢着要捅盒子,有的买了碗酸梅汤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有的买了青杏蜜嘬着牙,表情既痛苦又享受。

青杏蜜是尚未成熟的杏摘下来,状如枣大小,去核沾上乳白色的饴糖,混在一起吃。虽然糖的甜味很重,但却还是盖不住青杏的酸涩,可却别有一番风味。

张昭妍拖着白瑾年扎进人堆里,要了两碗酸梅汤。

“嗯~三伏天喝酸梅汤最解暑了。”张昭妍一口喝完了,白瑾年见状赶快又要了一碗。

“我在南京时可没见过这样的小贩,真有意思。”白瑾年端着碗在一旁打量着小贩和他的货车。

“因为这里是北平,南京在南边,北平在北边,当然不一样。”张昭妍喝完给了钱,看白瑾年不乐意了赶忙补充道:“以后你请我吃贵的。”

白瑾年这才缓和了脸色,“是不一样,南方姑娘都水灵灵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北方姑娘就是干巴巴的!”

“不是不是,我还没说完呢,……北方姑娘都大大咧咧的,豪爽。”

张昭妍一听又高兴了,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白瑾年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心里有些担心,不知道能在一起多久。

张昭妍父母知道两个人的事了,前天送张昭妍回家时被她父亲撞见,没给白瑾年好脸色。张昭妍母亲梅思颖倒是不反对,可是张维德似乎不喜欢他。

张家是做布料生意的,家境算不错,顿顿有肉吃。

张维德留着两撇胡子,一张脸不苟言笑,昭妍曾取笑父亲像德国特务。

“那个白瑾年,玩儿玩儿就算了。”张维德说话的语调总带着训人的口气。

昭妍装作没听见。

瞪了她一眼,又道:“等毕业了给你找个好人家,现在这世道太乱,不把你嫁给个有点儿家底儿的人我可不放心。”

“我要嫁白瑾年。”张昭妍放下碗筷看着桌子。

“不行!”张维德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整个饭桌微微晃动。

梅思颖从空气中嗅到了渐浓的火药味,忙道:“昭妍还在上学,谈婚论嫁有点儿早了。”

“还早?月底她就该毕业了。”

“我要嫁白瑾年。”张昭妍又重复了一遍。

梅思颖在桌子下面的脚碰了昭妍一下,示意她不要顶嘴。

如果是梅若君可能会听话,可她是张昭妍。

“我不准!”张维德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张昭妍骂道:“那个白瑾年身份不明,没钱没势,你嫁给他就要吃苦!”

“谁说他身份不明?!他是南京云家的人!没钱没势只对你没好处,对我半点儿坏处都没有!”

“你!我怎么生出个你这么不长进的女儿!”

“我非白瑾年不嫁!”张昭妍进了自己房间,“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只留下张维德还在那里气得跳脚,梅思颖连连叹气。

第二天放学路上,张昭妍牵着白瑾年的手比往日握得更紧。

一路没说话,白瑾年看着她,以她这样的性格每次见他都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个不停,像只小鸟,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昭妍,你怎么了?”张昭妍没理他,见她没反应又叫了一声。

张昭妍突然抱住他,白瑾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围,还好公园里来往的人不多。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张昭妍窝在他怀里,白瑾年依言老实的站在那里。

若君一直躲着柴鸿羽,她不是傻子,上次柴鸿羽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他知道是她半夜潜入他家里翻东西。这是柴鸿羽给她的暗示,是警告。但柴鸿羽依旧每天等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她不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她心虚。

最近这段日子,一到放学若君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第一个冲出校门,那时候柴鸿羽还没到,所以可以不见到他,不然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这样一连半个月,终于有一天还是被抓到了。那天柴鸿羽请假半天,从中午就开始在校门口等,崇慈女中里面的女学生们趴在窗口看他,有更甚者趁休息时间跑到校门口去看,年轻的女孩子春心萌动,只有梅若君躲在教室不敢出去。

王淑贤一脸羡慕的坐到若君身旁,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你可真好命,看看人家多痴情,大七月的三伏天在太阳下面等你。”

若君捂住耳朵闭上眼,不理会她,王淑贤在一旁说了半天,见她没反应只好离开,又加入了站在窗边的队伍里。

放学的时候若君最后一个走出校园,她希望柴鸿羽能知难而退别等她,没想到当她偷偷的从窗户向外看时,柴鸿羽居然还站在那里。可是天都黑了,再不回去家人会担心,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了。

柴鸿羽和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但却什么都没问。

“我们一起去吃晚饭。”柴鸿羽说。

“我……我还要赶回家,太晚了。”若君推托着,准备向梅家的方向走。

柴鸿羽拉住她,“来之前我已经跟你家打好招呼了,我说今晚要和你在外面吃。”

若君还想再推托一番,但柴鸿羽已然拉着她向反方向走去了。

算了,去就去吧,干脆今天全都挑明了。若君心一横,不管那么多了。

柴鸿羽带她去了菊儿胡同,胡同口的那个摊子还在,二人点了些小菜,柴鸿羽特意要了两碗面茶。

若君心不在焉的吃着,在想一会儿该怎么说。

“月底你就要毕业了吧?”柴鸿羽看着她。

若君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嗯……这可怎么办呢,我还要一年才毕业。”柴鸿羽单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她,很少见他这么可爱。

“这有什么关系?”若君费解,实在想不出自己毕业和他毕业有什么联系。

“有很大关系,”柴鸿羽坏笑,“你毕业了可以嫁人,可我没有毕业,不知道能不能娶亲。”

若君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低下头佯装吃东西。

柴鸿羽不再说什么,晚饭在沉默中度过。

漫步到景山,对面就是紫禁城,曾经封建统治者的住处。

粉砖黛瓦,巍峨宫墙,在夜幕下安静的坐落在北平的中心。

“你还是喜欢他的吧。”柴鸿羽看着远处的紫禁城,眼神有些飘忽。

若君颤了一下,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

柴鸿羽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可以等。”

若君心里痛了一下,为什么他和自己都是一样的,要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

但他这句话却让她不禁湿了眼眶,“你不要这样……”

“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不管任何事。”柴鸿羽表情严肃又深情,若君看着他,仔细琢磨他的话,总觉有什么不妥,却又说不出来。

柴鸿羽把若君送回家,临走前亲了她一下,本想亲嘴,只是若君头一偏,亲到了脸上。

云汉羲远远的见他们回来,看了一眼就进了院子,站在院门后面,若君进院子时才发现他在门后,刚才柴鸿羽亲她,他一定看见了。

时间总是稍纵即逝,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是当你回过头去看看,才发现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快到来不及去抓就已经溜走了。

若君毕业了,高中毕业,不能上大学,终日在家无所事事,云汉羲他们也放假了,张昭妍天天来找白瑾年,看着他们这一对儿,心里酸酸的,只好躲在房里不出去,眼不见为净。

柴鸿羽来过几次,但她都是避而不见,这几天没再见他,可能是讨了没趣儿也不来了。

三伏天的知了趴在树上拼命的叫着,北平古树多而密,每棵树上都有几只,这样叫起来,是极大的噪音,但不知为什么,听着知了的叫声睡午觉却格外舒心。

梅思远这几日身子越发不好,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只是突然就这样了,让他去看病他也不同意。这几日他都是很早就寝,有时候连晚饭也不吃。

日子就这么过着,又是很多天过去了。

北平的雨季来了,有时候一连两三天都在下雨,有时候不下雨天总是阴沉着,压得人们喘不过气。

这天若君闲来无事,索性写日记打发时间,日记总是很久才写一两次,一本只用了四分之一。

外面打了闪,紧接着是一声闷雷,雷声很响,若君心惊,去关窗户,大雨倾泻而下,外面的地砖被雨水打的噼啪作响。

张昭妍闯进她房间,浑身淋湿了,眼睛红肿着,一见她就扑了过去,大哭起来。

李婶急忙来看究竟,被若君支开了。

“怎么了?”若君拍拍她,找了身干爽的衣服给她换了。

张昭妍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泣着说:“我和瑾年吵架了,他说我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