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语正在兴奋于她的发现时,罗远的举动忽然使她回到现实中来,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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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远哈哈大笑了起来,说:“赵博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的确很有意思。但是你要明白,生命相传,有它的根本原因。”赵星语问:“是继承?”
罗远说:“没有这么虚幻美丽。是爱情和欲望,是理智和冲动,这些是所有的设备都不可能具备的,它们的感情都是我们赋予的,你还记得小时候上作文课吗?老师告诉我们,小河可以哭泣,电视机可以伤心,那只不过是人为了表达自己感情的一种修辞手法而已。”
赵星语轻轻一笑,说:“你说的自然有你的道理,但是我们不可否认——科学也已经证明,非生命的确可以产生生命,或者说是进化,……”
罗远伸手按下自动行进装置,说:“现在我来教你去领悟真正的生命。”赵星语笑问:“你在说什么?”
罗远轻声说:“领悟,赵博士,也许你已经知道,或者已经体会过,什么时候人最快乐。其实你所有的一切,包括财富,知识和能力,一个机器人也可能拥有,可是它没有感觉,正是这种很复杂的感觉,把生命和非生命严格的区分开来,这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感觉,我对你的感觉,你对他的感觉,你对世界的感觉。”
赵星语说:“我觉得这是一个陌生的词,在我的世界里,只有研究。”
罗远说道:“研究永远都没有不能预测的刺激,没有感觉,就没有活力,来,我教你。”赵星语心中并不明白什么是感觉,她一直致力于对古往今来的东西进行最严格的定义和最完整的整理,以期望构造一个最真实而全面的人类历史。
至于感觉,一向只是哲学家用来普度众生的时候,胡思乱想出来的,她从来没有关注过。
罗远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
赵星语说回过神来,说:“没什么,为什么会在一个模拟战场,忽然发现史前的遗物,难道不能为了遗物改变一次模拟战争?”
罗远说:“代价太大了,为了这次战争,不知道花费了多少,说到底,什么文物研究,还不是一个华丽的外衣而已,没有军人作为保证,就是今天所有的东西,也很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赵星语冷冷的说:“我极不同意你的看法,在我看来,生命要长存不是不断的消灭生命,而是不断的继承发扬,你这种目光不但短浅,而且很可笑,不要以为文物研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艺,事实上,通过历史的镜子,了解先人的智慧,对今天也是有好处,最漂亮的战争是不战而胜,不是损兵折将。”
罗远说:“喔,这个我倒没有考虑过。”
赵星语说:“我要带回尽可能多的文物。”
罗远笑着说:“我会帮你的。”赵星语看到她目不转睛的目光,心里忽然有些砰砰直跳,她一面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面打开换气扇,冷气扑了进来,她松了口气,罗远说:“人是离不开空气的。”
赵星语说:“就像鱼不能离开水。”罗远说:“不一样,鱼不可能打开换水装置。”赵星语没有说话,罗远伸手打开电视,说:“时间来得及,启动自驾驶装置吧,享受一下旅行的快乐。”赵星语立刻关掉电视,说:“节约能源,而且,我从来不用自驾驶装置,那些厂家提供的速度,从来没有让我满意过。”
罗远盯着赵星语笑说:“为什么这么拼命?工作吗,又不是玩,那么认真干什么?”赵星语冷冷的说:“你是一个保镖,不要说那么多无聊的话。”罗远说:“能源是用不完的,科学家已经证明……”
赵星语冷声说:“我对科学家的理解是一群鼠目寸光和自以为不鼠目寸光的人,他们那么缓慢的走在前进的道路上,竭尽全力带来便利却从未带来幸福,他们根本不懂人真正的需求。那是一群坐井观天的人,一群缘木求鱼的人,一群发明设备改进设备的根本不懂人是人什么的人!”
罗远叹说:“好了,再说你要急了。我休息了。”他往后一躺,椅子便在瞬间变成了平铺的床,赵星语转头一看,吐了口气,说:“第一次有了保镖,还挺有思想的。”罗远一下子起来,说:“人家第一次见我,都说我英俊潇洒又有君子风范和男人魅力。”赵星语嘲笑说:“你简直比科学家还要无知。”
罗远躺了下去,赵星语一面开车,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大坟源出现在眼前,赵星语和罗远下了车,看着睡眼惺忪的罗远,赵星语说:“怎么样,旅行还愉快吧?”罗远说:“作为保镖我很难休息,所以……”赵星语问:“一趟能有多少钱?”罗远说:“五百吧。”赵星语点头说:“我有八百,我喜欢这种旅行,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一百,虽然所有的东西都是免费,但是我还是喜欢要钱,去买点最新鲜的空气,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好了,开始工作。”
罗远问:“令尊大人呢?”
赵星语一愣,说:“他是一个军人,曾经是,上次的领空护卫战后,再也没有回来。”罗远说:“他的英雄。”赵星语叹说:“一个被可恶的战争愚弄的人,和所有军人一样。”
罗远试探着问:“这就是你对战争厌恶的原因?”赵星语叹说:“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我的母亲因此而……算了,开始。”她取出透视镜,四处一看,眼前忽然出现一幅波澜壮阔的图像,只见地下灯火通明,一个个盛装的人端坐在宛如地下王宫的一个个宫殿里,可以看到他们栩栩如生的面孔,还有光鲜亮洁的衣着。
赵星语激动得全身发颤,放下透视镜,喃喃的说:“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这太神奇了!”罗远问:“看到了什么?”
赵星语赶快回到车上,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要下去。”说完便启动了车的地下行走装置。罗远打开车门进来,说:“越是在那种地方,我越是不能离开,带着我。”赵星语没有理他,渐渐车到了地下,缓缓向前行进着,赵星语看着车上的显示屏,到了宫殿门口,便按了一下机器人米米身上的一个按钮,说:“快去,打开大门。”米米快乐的说:“好的,我的人物来了,前进!”赵星语看着它如同顷刻间消失,不由说:“谁写的程序,每次都是这句话,真烦人!”
忽然一阵亮光透来,米米说:“门打开了。”
米米掘开的通道比较窄,两人弓着身子来到宫殿里面,赵星语感到几乎窒息般的兴奋,她来到一个蹲下的人面前,轻轻用镊子夹下一片衣服,放入一个盒子,不一会儿,有些震惊的说:“五百万年,五百万年!”
罗远问:“你说什么,五百万年?”
赵星语起身看着这些人,激动的说:“我敢断定,这就是我们一直想要见到却又不能见到的史前文明,五百万年,我终于看到了人类,看到了他们的身体,他们保存完好的身体。”罗远说:“咱们进来不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吗?”
赵星语说:“你放心,我们每个人的身体外面都有一层防护层,没有在这里产生任何新陈代谢,为什么不能让战争停下来,我……快,现在这里的设备太简单,我要带回去,罗远,打电话到百货公司,要一副铅棺。”
说完上前认真的抚弄着地上的器皿,米米说:“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啊,主人,你看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宫殿,我们要不要到里面去看?”
赵星语往里面走着,只见眼前这些人或是在抱着琵琶,或是拉着一个马匹,身体姿态千变万化,脸上表情各不相同,她激动的说:“天啊,难道他们有着和我们,不我们有着和他们相同的进程,我敢断定,从他们的衣着的材料来看,他们的文化进程比我们现在还要伟大和先进。这里展示的一切,从各个侧面展示了当时的各种情况,这是什么人作的,这些真人的保存,他们这么年轻,为什么愿意作为永久的模特……作为五百万年的历史见证者,其实是他们的光荣,——不知道是谁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罗远说:“可是不到一个小时,这里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赵星语看着一个舞剑的女子,她婀娜的身姿和甜美的笑容如同一个绽开的花朵,赵星语转头说:“铅棺来了吗?”罗远说:“空中送货车半个小时之后到。”
赵星语来到一个弹琴的人面前,奇怪的说:“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已经到了这个时代,还带着这么古老的工具,琴,琵琶,剑,马,这些即便是我们都很陌生的东西。是在怀念过去,还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有着当时最高的技术含量,带一个琵琶,一把剑,还有——”罗远说:“不管什么,赶快带一件东西走,否则,我怕来不及了。”
赵星语摇头说:“不,一定要保护好至少一件文物,我担心车上的装置不够,必须要一副铅棺,可惜不能带走全部,真可惜。”
罗远说:“他们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
赵星语说:“不知道,但是,似乎是什么人组织了他们。”
他们一路往里面走着,只见火光之中,五颜六色的衣裳,光鲜亮洁的器皿,栩栩如生的笑容,蜿蜒不绝的长路曲折的绕着地下转了一周,布局竟然如同一个让人参观的博物馆一样。
罗远看看手心,说:“他们的铅棺已经到了外面,我上去带到洞门来,你赶快带上要带的东西,尽快离开。”
赵星语已经在四处忙碌着将所见的东西记录下来,一面说:“不行,就算不能带走,我也要全部记下来,至少我能向世人展示我所看到的一切。”
罗远转身回去,将赵星语刚才准备的琵琶和一个举剑飞舞的人移到铅棺里,赶过来说:“赶快走了,来不及了。”赵星语头也不回,还在举着一个记录仪记录着每一个细节。罗远一伸手将她揽在腰间,说:“馆长担心的就是你不能离开,这就是我保镖的作用。”
赵星语上了车,罗远将她放到车上,往座位上一放,立刻周围的空气凝固起来,赵星语不能动弹,车徐徐的往地上升去,米米笑着说:“你是在绑架吗?主人,要不要我救你?”
赵星语笑说:“我饿了,盒子里有吃的,你按一下白色的按钮。”罗远伸手一按,立刻身后飞来许多红色丝线,将他紧紧束缚起来。赵星语却已经起身来,说:“我在这车上不知斗过多少想抢文物的人。咱们赶快回去。”
她正要调头,米米却跳过来按了一下罗远身边的按钮,说:“真的是绑架啊!”罗远起身来说:“这车已经被我刚才完全改变了,对不起,让你空欢喜一场,连同米米,都写入了新的程序。”
赵星语喝道:“你还真厉害,快回去!”
车已经到了地面,罗远笑说:“好了,要走了!”忽然一呆,看着车上的时间,说:“完了,已经十二点了!”
只见眼前一亮,登时五颜六色的光芒闪动,在赵星语面前交织出衣服美丽的画面,如同彩虹在人间飞旋,不过赵星语也立刻意识到模拟战争已经开始,她才从对文物的迷恋中醒来,问:“真的打了起来?”
罗远说:“一切都是由程序控制,只有军方的人才能知道具体的布置,才能带我们离开?”赵星语问:“怎么联系军方的人?”罗远伸出手来,在手腕上一碰,说:“这里装了一个全波段的信号发生器,方圆百里的任何收信机都能感受到这个专用于救助的信号标示,只有等着人来救我们!”
赵星语看着四周的景致在五颜六色的光芒中渐渐面目全非,这美丽的烟火竟然带着如此强大的摧毁力!赵星语拿着透视镜,看到地下宫殿在烟火中渐渐化作一团灰烬,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在破碎,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罗远转头说:“不要害怕,已经有了回应。”
赵星语心里说:“我可不是因为害怕死去!”她看到天上飞来一个红色的飞行器,接着车缓缓而动,移到天上,一股力量卷来,将两个人连同米米也卷了进去。赵星语急忙说:“我的……”罗远按了一下车门上的按钮,铅棺进来了,赵星语松了口气,说:“终于有惊无险!”
她转头一看,只见来的那人头上带着头盔,那上面有全向可视装置,还有各种收发信设备和处理设备,但是透过透明的面罩,赵星语发现来人是早上和自己撞车的人。
那人一笑,显然也已经认出了她。
赵星语看着地面已经笼罩在彩色的烟雾里,不由叹说:“这么好看的东西,居然这么邪恶!”那人笑说:“这是演习,实际上是看不到烟雾,也听不到声音的,只有使用各种装备才能感知到破坏。”
赵星语说:“多谢你来救我!”那人笑说:“我负责及时查看程序的漏洞,救你们只是顺便而已。”罗远忽然身形一晃,已经来到控制台面前,一伸手之间,一股巨力向那人袭去,那人立刻被卷到同赵星语一起,米米手上拿着一根铁丝,在他们身边飞绕,一会儿就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赵星语喝道:“你在干什么!”
罗远转身来,说:“对不起,江涛,我是蓝军指挥长,你们疏于防范,就能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你担负查漏补缺的重任,就不应该成为战争的漏洞!”
说完轻轻按了一个按钮,立刻烟消云散,只见那烟雾远远的散开,罗远说:“现在你们的轰炸目标不但没有完成,还轰炸了自己保护的目标。”
赵星语大声说:“你这个卑鄙小人!”
罗远说:“所谓的史前文物也是假的,赵博士怎么也有糊涂的时候。你的分析仪已经被我改了,所以会得出五百万年以前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赵星语说:“不可能,这绝对是真的,你知道你在毁坏文物吗?”
罗远说:“这的确是我让人布置的,也许是陈博士的手段太过高明,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赵星语怒说:“胡说,那是真正的文物,真正的文物,我相信我的感觉,陈博士,你说的陈博士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远说:“是通天信息学院的博士,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不过,现在我应该送你们下去。”
赵星语和那人落到地上,米米将他们解开,赵星语拍了拍米米的肩头,说:“吃里扒外的家伙!”
江涛回头说:“是赵博士?”
赵星语点头说:“赵星语。”江涛一笑,摘下帽子,露出爽朗的脸。赵星语小心的说:“对不起。”江涛一笑,说:“没事,真正的战争中,这样的伎俩是不可能成功的。”
赵星语说:“我觉得下面埋的真是五百万年以前的东西,我的直觉告诉我,事实果真如此——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江涛笑说:“你真敬业。”
赵星语摇头说:“没办法,除了这个,我也不能干别的事情。”
江涛沉默半晌,忽然说:“你的车已经修好了。”赵星语笑了笑,说:“谢谢。”江涛找不到什么话说,米米忽然说:“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赵星语拍拍它的头,说:“能不能安静!”江涛说:“我已经联系了总部,马上就可以走了。”说着一辆白色的车已经过来,他将赵星语送到大路上,说:“你可以坐车回去,我要走了。”
赵星语看着车消失的背影,缓缓站上升台,到了空中,一辆列车停了下来,她和米米走了进去。米米不住的说:“今天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想不明白呢?”赵星语恨恨的说:“机器人,就是废物,以后再也不带你出去了!”
米米委屈的说:“我感到你在讨厌我,气死我了!”忽然又说:“哎,刚才我感到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赵星语一愣,米米说:“你放心,我的程序绝对可靠,我能通过你们的表情看到你们的心理,江涛的确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赵星语说:“胡说!”
米米说:“怀疑我说的话,就像怀疑温度计测量的温度不准确一样,我再说一次,我的程序是正常运行的!我……”赵星语伸手在它头上一拍,它立刻散了架,化成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圆球,赵星语将它放在衣兜里,向窗外看去,来去的列车充塞了大气层。
第二章 史前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