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潭州(现长沙)应该是茶树满地,香飘万里的时候。可是今年,叔王再无心情亲临潭州,宴请群臣。他连王位都难保,何来踏青的兴致。而我更为讽刺,前年还和乐的居家歌舞助兴,短短一年,现在正火速赶往南平王都——江陵,高癞子龙心大悦,等不及欲亲自看看楚潘贵胄落魄的模样!
望江陵,“千里江陵一日还”,几多体味我们姐妹的心境,雨儿目不斜视,抓紧腰刀,此刻我已对璎珞的丢失忘却的干净。
浩大行队的逯将依旧势不可挡,目空一切。船王的白马却断断续续,左顾右盼,他还心系于无法得到的爱。
远离楚疆的我们,再也无法忍住悲痛,庞大囚车上的名媛终于放下面具,泪如雨下。
首次踏达南平的土地,眼前所看到的是楚国不敢想象的倾向:就算是地处偏僻,百姓依旧和乐融融,这里的守兵威武不凡,而其市的货物,恐怕在楚也找不到!南平的女子,更是令人大跌眼睑。素闻南服轻盈暴露,从来我都是鄙视无疑的,现在看来却将女子的优美烘托的如此可人。无法比拟的楚服,倒显的庸俗及至。
还有一日的行程便可抵达江陵,逯将下令在秭归偏野扎营。这次小歇却令我触目惊心,终生难忘!
入夜寒重,由于长途跋涉,一干人早已昏昏欲睡,谁都不再计较着荒凉的环境。
就在我半睡半醒时分,黑暗中有一只手,强有力的捂住了我的呼吸,接踵而来的是被拦腰抱起,轻盈脚步飞快闪过帷帐。恐惧占据了我全身,奋力抵抗之余,紧抓对方衣襟挣扎,触手的却是突起的精美花纹——上等的绣工。韩仁秀——我再熟悉不过了,是他!
旌天明毫不费力的将我安置在昊月之下,其身上特有的麝香肆意袭人,他的手意外的停留在我脖间,我用尽全力,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孟浪之徒,你竟然如此放肆?!”我以为他因为得不到爱,而转向施暴。
月光照耀下的脸,堪比冠玉,可就是这样美好的人却令人发指。
“你真当我是无耻小人?”他抚摩着火红的脸,一脸无辜,眼睛却始终未离开过我的锁骨。
顺着他的眼神,我心虚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突然发现多了一条琳琅之物。
他慢慢收起那脸委屈,换了一个得意的微笑:“这是你日后的护身符,它可是南平君主下赐给旌家的东西。”接下来的话,他说的如此辛苦:“我无法揣测逯詹云此举,原以为他会拿你换屏州,可他却直向王都而来,我实在是担心高癞子。你知道他急功好色,不过目前,他还顾忌我族三分,看到这个,我想他不会轻易动你。”他幽幽的看着我:“接下来,就是我如何说服这位君王,还你自由之身。难啊!”
原来他在极力保全我的清白,可我却无法感激他的厚爱,一气之下,伸手欲毁琳琅。
他的双眸突然显露出我没看过的诡异与暧昧:“难道你想我就此越礼?”说罢立即优雅的靠了过来,他的话真正威胁到了我,我没多么坚强从容,当下宁可选择接受琳琅。他的笑容表示最终的胜利者就是他自己。我无法在这样狡诈的对手面前,发挥自己的才智。其实早在被他架起那刻,我已然六神无主的慌乱了。
就在我踉踉跄跄回到帷帐时,却发现了母亲正伤心欲绝,一干战俘皆乱做一团。逯将竟然也在我们这里。姐姐失踪了,全营不见踪迹的实情,着实比我脖子上的妥协更为可怕。
纤弱优雅的她,在此非常时刻,到底去了哪里?
章七(番外):咫尺天涯, 盛时疆域
颠沛流离的辇车声,无精打采的将我唤醒,此刻的我,迷糊的不愿想起发生过的一切。车外那连绵不断的雨,无情的冲洗着我对于残黄疆土的一切记忆。
我只是依稀记得:早春,晖城已被南平大军肆意的践踏,我们潘家一日之内,从贵胄变成了战俘,妹妹更是被当做了南平重要的人质。还有良州惊艳,马楚贵族皆颜面无存。
可是现在,我这是身在何处?难道还在去江陵的路上?
显然,我是在一条北上的长途中,透望外界:地瘠荒凉,一路枯木,别无风景。这哪里是在南平,终于意识到:我竟然是在北汉的地域上折腾。
“潘雨姑娘,该醒了。”身前一声叫念打断了我的思绪。坐前这白面书生,长秀灵动的手指挥洒折扇,徐徐微风浮过我的脸庞。我终于记起一切:良州夜宴,他是那高瓘的座上客!
“小先生,是你?!”我再次遇到了这个书生,他曾在北汉的十象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是现在,我感觉到他和年前简直是判若两人。此时的气势实在是压迫,无所适从。
他正仔细端详我的腰刀,微微的笑开了:“好利器,邢少棠果真爱你,这把秦阳配刀可是世间难觅。”顷刻间,我终于知道那年,十象城内,棠哥哥是被何人所伤,如此心狠手辣,防不甚防!他当然得知棠哥哥的一切。是我,亲自将他的行径和对他的挂念暴露于代写书信中。
我恍然大悟到:原来,皇甫世家从未放弃过棠哥哥,他们的门客遍布天下,当街写信的书生竟然也是谋士。
可是我却没想到,眼前颇具仙骨,看似风雅的书生,原是南平猛将·尹维系的弟弟,我比浣儿更早更深刻的担忧着叔王的盛时疆域,我不懂尹子恒此刻的意图。他为何要挟持我去北汉,那南平枭鹰又怎会纵容他,私自带走战女?!望着车外那荒芜的地域。而今,我与棠哥哥是:咫尺天涯,想见甚难!
北上晋阳,他一路不语。即便如此,却依稀可以感到他的非凡。我则是坐立不安,现在除了静观其变,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有一点是我不能察觉的:打从风阳夜厅,良州惊艳那一刻开始,我的舞姿令他将情缘暗藏心底,迷足深陷。
“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这个道理,才学满腹,天下谋略的他却无法自我救赎。
第七章:风火连城,邂逅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