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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小天,下雪了呢

银灰色的天空下雪花飘飘洒洒,像纯白的羽毛纷纷扬扬,被微微掠过的柔风搂入怀抱,轻轻飘摇。
小天,下雪了呢。我躺在草地上,轻轻对小天说。他还像从前那样与我头顶碰头顶组成一条直线躺着,双眼直直凝视着每一片飘落的雪花。我伸直手臂,张开手掌接住一片片雪花。雪在掌中没有融化消释,因为这并不是大自然赠予的圣洁之花,而是在温暖天气也能存活的人造雪花。
城市的方向传来喜庆的乐声,随着草浪一漾一漾从我们身边游过,游远。
原来是谁谁谁结婚点播的雪花呢。我说。多么希望小天能像从前那样嚷着,自己以后结婚也得点播几个天气,并且晴阴雨雪同时出场。可是,他没有说话,安静得像是睡着。昨天我和雯雯带小天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可是却没带回希望。
医生,求求您了,再想想办法好吗?
我们真的尽力了。他的大脑严重受损,若不是得到有效急救也许现在已经……
难道他这一生只能这样了吗?就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太危险。
您请说。
现在最新的技术能够支持大脑细胞再造,只是做此手术之前必须激活大脑坏死神经。目前全球已经进行过上百例这样的手术,只不过超过九十个病人都在激活大脑神经阶段由于无法抵抗强电波而死亡。其他病人虽然通过了手术,但经过跟踪调查,他们在手术一个月内均昏迷直至死亡。所以说,这个手术的成功率目前还是零啊。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做这样的尝试。
医生的话还残留在脑际,让我一阵阵心疼。小天为了救我才被石块重击头部导致大脑坏死,我一定要救回他,让他跟从前一样能唱能跳。
雯雯轻轻走来,在小天身边坐下,用白皙的手抚摩着小天的额头。我坐起来,看着她,没有说话。从破损的天空基地回来后就发现雯雯变了,变得沉默,不再像从前那样张开嘴就对我嚷。当她看到被装上电子脑而显得迟钝的小天时就哭了,手遮住双眼可是晶莹的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流泻。小天依偎在我身上,我们三个人像雕塑在草原渐起的风中站立,好久好久。小天的脸上依然是无垠的迷惘,而我的泪,突然就在风中飘落被风带去好远。
我问雯雯,你说,我们要尝试一下大脑细胞再造手术吗?如果手术成功,我们就能找回曾经的小天了。
如果,可是如果失败我们就彻底失去小天了。雯雯的声音似乎比草香还淡,比微风还薄,如游丝般飘渺。她说,小雨,你知道吗,曾经,我喜欢,你。
我知道,小天在军校告诉我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顾一切想让我平安回到草原。可是,为了我,为了他最爱的女子,他却失去了所有。
她的泪水悄悄滑下,说,小天是傻瓜,全世界最大的傻瓜。他能看懂我曾喜欢过你,为什么就看不懂我爱的是他呢?
我诧异地问,你说,你爱小天?
她小心地把小天衬衣领口的草屑捻去,淡淡地说,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把你当作自己的哥哥。可是,我却不想把小天当成哥哥,因为每次和他在一起说话我都会感觉到莫名的羞涩,莫名的开心。我以前不懂这是什么,所以我开始害怕他,害怕跟他单独相处,害怕那种心跳的感觉。可是我更害怕远离他,害怕他不管我独自离去。每当他叫我到草原上看晚霞或是聊天我都非常开心却又找借口拒绝,但只要听说你也在我就不会再害怕。在小天身边,我可以不怕世间的一切,可是在哥哥身边,我才不会对小天产生莫名的恐慌。在你们离去的时候,我大胆地吻他,沉醉在飘渺的甜蜜之中,却忘记了告诉他,我会永远永远在家等着他,等他回来。你们走了,我却久久站在草地上凝视着你们消失的地方,我希望他能够回头,听我说一声再见。可是,你们却走得那样毅然决然。直到星光散落,我才带着满心的遗憾和怅惘回家。
为什么会是这样?小天还没有听到雯雯对他说爱就沉沦在了永久的混沌黑暗中。
她说,虽然小天已经变得不能言语,不能行动,但我相信他还能听到我的声音。他依然能感觉到我就在他的身边,守护着他。哥哥,你说是吗?
我说,雯雯,你还爱他吗?
这个傻瓜为我做了那么多傻事,我怎么能不爱他呢。
他能听见你说话的,雯雯。因为他心里有你,你心里有他。
起风了,凉意被风带着钻进我的衬衣里,如细丝在皮肤外游走。我抱起小天,把他搂入怀里。小天,你能感受到我身体的温度,是吗?因为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是吗?小天安静地躺在我怀里,迷惘的眼神散落在我的瞳孔里,深邃得绝望。他真像是一个孩子,忍住跌倒的伤痛不哭,紧紧依偎在他哥哥怀里。
可是,我不是他的哥哥。在医院时医生见我满脸焦急于是问我,你对他真好,你是他的哥哥吗?
我摇头,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我说,不,不是。我是他心疼的弟弟,他才是哥哥。
在小天面前,我永远都只是弟弟。虽然他平常也同我一样喜欢没心没肺地瞎笑,可是真的到了危机关头他的脑袋却总是转得比我的快,并且处处关心我,迁就我。甚至,到最后为我差点献出自己的生命。
我抱着小天走在前面,雯雯跟在后面,我们的在浅草中落下的脚印很快被风拂去。雪花飘扬的天空中晚霞点燃,我抬起头看晚霞,然后又看小天被晚霞染红的侧脸。小天,你看到了,那是我们最爱的晚霞啊。小天,你能感觉到吗?
两滴闪耀着晚霞的绚烂色彩的泪水落在小天的脸庞上。从前那个看到什么都想乱笑一通的小雨死了,死在朋友们身边,死在天空基地的废墟里,再也无法复活。我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曾经最要好的朋友,曾经为我一句话就陪我离家出走的朋友,曾经处处保护我的朋友,如今沉寂地躺在我怀中,灵魂却已随风飘溢。
我把小天放在他自己的床上就离开了。走出房门的时候何叔叔追出来叫我留下来吃晚饭,我说不用了,想出去走走。已经有很久没吃过何叔叔做的菜了,可是我却不敢留下,不敢待在何他面前太久。是我让他们失去了往常那个活生生的儿子,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何叔叔何阿姨,每次看到他们带泪的眼眶我都狠不得天上突然打雷把自己给劈了。我就是一个害人精,谁对我好我就对不起谁。拉菲尔,教官,火云,程锋,小天……
晚霞在城市的高楼间降下去,遗留下灰得让人无法节制地哀伤的天空。草浪从脚下荡远,又荡回,低低吟唱着别离的乐章。
我在浅草上坐下来,无助地望着渐渐黯淡沉沦的天空。如果天空里真的住得有神,那么他一定是不公平的神。愿意为朋友葬送自己的人没有留下,而我这个害人精却好好地活了下来。我对天空说,您带我走好吗?把我的朋友还给这个世界,好吗?求求您,好吗?
天空不回答我,像是沉沉睡着。
你这家伙,老是让我担心啊。妈妈说着坐在我身边。
像是无形的针突然刺进我的心脏,莫名地疼。你这家伙,老是让我担心啊。这句话是那么熟悉,深深嵌在忧伤的心中,像烙印似的无法抹除。我忆起火云白皙英俊的脸,轻柔的发丝,还有在他身边蔓延的血液和他幻化成洁白的飞鸟飞离人间。他嘴里喷出了鲜血却还关切地对我说,你这家伙,老是让我担心啊。
外面冷,回去吧。妈妈把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
妈妈,我的心好疼,好疼。我刚张开嘴眼泪就掉了下来,在夜中无声地破碎,泯灭。
妈妈说,怎么才半年我的小雨就变成一个爱哭的小孩子了?你从前不是摔多疼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吗?
是啊,从前我在摔疼了以后不仅不会流泪甚至还会疯癫地笑。只是,那时候的疼并没有疼进心里啊。
学校停课了,承载了我所有华丽的梦境的七号天空基地被拆散送进了军用垃圾回收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造出新的天空军校。
接下来的生活渐渐融入到以往的平淡中——甚至,比以往还要平淡。我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一个人在草地上坐着仰望天空,听耳边草浪孤寂的吟唱。有时候去小天家,远远地看雯雯在草地上依偎着小天给他说很多很多的话。只是远远看着,从不靠近他们。小天终于与雯雯重逢了,我不想让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因我的到来而变得嘈杂。
我也开始留意以前特别讨厌的广告,特别是医疗广告。只要看到有关大脑坏死医疗的广告我就会满怀着希望打电话过去,可是却又一次次失望地挂短电话。对方一听到说出小天的情况就纷纷摇头,说没救了没救了。有一次一个医生说他正在研究一种手术,但还没尝试过,所以不知道能否成功。我激动地说,没事,您就先用我做实验吧,如果成功您再给我朋友做,如果不成功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结果医生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就挂了电话。
有时候看着天空,仿佛还能看到天空军校里每一个认识的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在楼道里嬉笑追打着。
有时候,看到的却是漫天的血莲花,排列成各种各样的文字。傲剑以自己的血写成和平协议,获得佛所说的无余涅磐。当时我还以为外星人会在红莲消逝后继续侵袭,可是远恒统帅的指挥机却穿过密密麻麻的战机群陷入黑暗的宇宙中。接着,所有的战机都撤离了。
战争结束得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本以为外星人非夺下地球不可,没想到却被最高深也是最平凡的佛理与生命的真谛打动。
只是程锋却成了我心中最深最疼的伤口。他节约精力为我和小天造出精神防卫盾,节约到连他自己都舍不得使用。在生命最后一刻,却把凝聚的精神全转化给了我们。校长一直忙着指挥急救,当他见到程锋的时候程锋已经安静地躺在我身边,脸色惨白,眼神虚无地散落在宇宙里。校长蹲下来,紧紧地把程锋搂在怀里。他说,不愧为我的儿子。说完后他就哭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进程锋僵硬的微笑里,落进深沉空洞的瞳孔里。
在所有朋友身边,我只是一个只会掉眼泪的孩子。
我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学电子机械。曾经的科幻小说里的许多东西在今天已经变为了现实,可是时光机器却还在科幻阶段滞留。多么希望自己能造出让时光倒转的机器,哪怕再伤一次,再痛一次,我也要再看看我的朋友。
有一次妈妈看到我包里的电子相册拿手上就看,当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时她说,你快来看,这个就是你的哥哥呢。
我把电子相册带在身上却从来没看过,甚至连里面有谁的照片都不知道。我靠在妈妈身边,看看照片,然后指着照片上的两个人说,这两人我都认识。这个年长的,天空统帅,爸爸的老师。这个全身黑的年轻人,是统帅的秘书。
妈妈说,什么秘书不秘书的,他就是你的哥哥。
我的心里像有一道光穿过,突然想起教官临死前告诉我哥哥虽然死了,但却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并且就在天空统帅身边。开始还以为教官是为了逗我开心给我说的笑话,没想到那个我原本以为是机器人的秘书就是哥哥。
第二天我去了军政大楼,所走的路线跟几个月前与小天去报名时一样。只是,已经物是人非。据工作人员说统帅刚从一号基地回来办公,很快又会离开。乘坐音速电梯到418楼,正好遇见了楼道里的统帅和哥哥。
统帅看着我笑了,嘴里叨念着,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我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很淡很淡。然后对哥哥说,哥哥,我是小雨,你还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