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摆在离我五十米远的一排空瓶子不断挥舞着剑,可是瓶子却纹丝不动。怎么搞的,剑的光晕已经由白色升级为紫光了,为什么我还无法用爸爸的那一招隔空攻击呢?更可气的是,见到爸爸使出这么神气的招式,我当时竟然连问都没问一下。
我继续挥舞着剑,舞得满头大汗胳膊酸软,五个瓶子依然是五个,而且还站得端端正正像是在向我示威。
我停下来揉着手腕,仔细地想那天爸爸的一举一动。可是,他用出那一招时跟平常用剑一样平静,即没有摆什么特定姿势也没有调整呼吸或握剑方法。为什么我摆出了各种高难度的姿势却没有产生丝毫力量呢?不对,方向错误,一定是气息没调整好。
我深呼吸,调整气息,把力量凝聚在手中,然后把剑举过头顶,双眼凝视着空瓶。我双手紧握剑柄用尽全身力量划出一道半月。成功了,瓶子碎了,而且五个同时碎了。不对,为什么瓶子碎之前有个东西飘了过去?
程锋在身后不远处不耐烦地嚷,你舞了大半天,还没我打得准。
我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去,见程锋正靠在一个垃圾推车旁,手里掂着一块铁板,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我说,你这混小子,我好不容易从垃圾箱里翻出五个饮料瓶你却把他们砸碎了。你赔我,快,现在再去给我找五个出来。
他不屑地说,你小子练什么剑啊,看你在那瞎比画了大半天也没打中一个。你瞧瞧我这手法多棒,一次性解决五个。你还不如跟我学习呢。走了走了,不练了,别忘了我们公务在身。
我说,不行,你得给我找五个瓶子来。公务算什么,有我练剑重要吗?
什么什么?公务不重要?为学校清扫垃圾这项公务还不够重要?再怎么也算是美化嘛。
真是没志气的家伙,打扫卫生也当成是值得骄傲的公务。我说,就你那一点志气,让你打扫个厕所也会兴奋得写几万字的扫后感。如果你真的很看重这项所谓的公务,那么你请便,我再去找几个瓶子。
他推着垃圾车走过来说,我请便?为什么是我请便?要不是你练剑,我现在正和医护班的姐姐看晚霞呢。你说你剑术这么差劲,练就练吧,还跑到广场里去练。广场就广场吧,你干嘛激动得连剑都握不住了,手一挥剑就砸了出去。砸就砸吧,你谁不砸偏选中了教导主任那个发着亮光的秃头砸。没错,人家脑袋是亮了一些,但你也不能看哪亮就把剑向哪扔啊。你还是别练剑了,练扔铁片吧,保证扔一块铁片就砸下一辆外星飞船,比我的手法还准。
我说,你就知道教训我,把什么责任都向我身上推。人家教导主任胸襟宽广,砸了一下又怎样?就算再砸三下四下他都不会生气。可你这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他都转身准备走了你却突然笑出来。笑就笑吧,你还笑地那么鬼哭狼嚎的害怕别人听不到。人家教导主任的忍耐已经到底线了你却还添上一句,对不起啊,主任,我这朋友不懂事,乱砸。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主要是因为现在市面上卖的标靶红心都换成白闪闪的灯泡了。
他搓着手嘿嘿地笑,不要说了,我们两个都没错。是教导主任错了,大错特错,竟然让我们学校最星光闪耀的两大人物来清理垃圾。你看看站在远处瞪着我们的那些清洁机器人,都还以为被我们抢了饭碗呢,像瞪着两个外星敌人似的。
我真想把他塞到垃圾车里面去。我忿忿地说,拜托,星光闪耀的程锋同学,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那些不是清洁机器人,更不是机器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不是在看外星人,而是在看比外星人还稀罕的活生生的清洁工。你是不是经常在夜色下写情书啊,眼睛都不好使了,赶快去矫正吧。连医院都不用去了,直接找你医护班的姐姐们就行了。
他说,他们不是机器人啊?那干嘛傻乎乎地站那里一动不动呢?难道我真的有那么好看吗?小雨,纠正你两个误点。第一,我眼睛确实不好使了,但不是因为在夜色中写情书造成的,而是看情书。第二,不是经常,而是每天。虽然收到的那么多情书不一定每封都回,但每封都必须看,并且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去看。这个,是我的准则,也是对仰慕我的每一个女孩子的尊重。
我听得头晕目眩,突然不再想把他塞垃圾车里面,而是想把垃圾车塞他里面。我说,好了好了,星光闪耀的程锋同学,我知道你的魅力了。你看,我们的区域这么大,两个人打扫起来太吃力了。要不,你把那些仰慕你的姐姐妹妹全拐出来帮我们打扫。人多力量大嘛。
他笑着说,想法不错,但是我不能那样做。人家女孩子容易吗?整天忍受着对我的相思之苦就已经很悲惨了,你却这么没同情心没人性还让人家来帮我们打扫卫生。另外,我觉得你除了没同情心没人性还没文化没知识。什么叫拐出来?向我这样连头发丝里都藏着优点的男孩还用得着拐吗?不过,星光闪耀的程锋同学,这个名字不错,我喜欢。要不,你以后都这样叫我好了……不,我还是谦虚一点好,不能那样叫。你就把“同学”两个字去掉吧,叫我星光闪耀的程锋就可以了。
要不是众目睽睽,我真把垃圾车连带路边的座椅都塞他肚子里去。
我问他,为什么我怎么也唤不醒自己的力量呢?你不是会精神防卫术嘛,告诉我你是怎么把精神盾造出来的?有没有什么诀窍?
他正经地说,我也说不太清楚,有时候特别急着用盾的时候盾就出来了。
我瘪瘪嘴,问也白问。
我一边用指间轻轻梳理着雪云翅膀上的羽毛,一边说,为什么我怎么也唤不醒自己的力量呢?为什么呢?
雪云说,瓦内卡,你今天已经是第二十八次问我这个问题了。你真的很想让教官知道你的实力吗?
那当然,既然他那么瞧不起我,我就更不能让他看扁。但这只是其次。我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别人,而不是被别人保护。但是,我却无法唤起自己的战斗力,真是笨死了。
瓦内卡,你可以问你的爸爸啊,他一定会教你的。
我使劲摇头,在这里无法跟家里联系。即使能联系到我也不想问,我爸对我的态度很糟糕的。我不想依靠他得到力量,不然就算我成功了他也会把我给看扁的。
看扁?你明明是圆的怎么会那么多人都把你看扁呢?
我苦笑着低下头去看她的双眼,清澈而又明净,向一湾天然的湖水。不知道她是故意捉弄我还是因为对我们的语言不够了解。她见我笑得难看正要再说话我赶忙转换话题,我说,雪云,为什么你们精灵族的翅膀都是灰色的呢?
她的表情变得沉寂,声音里透漏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她娓娓地说,我爸爸告诉我,在很多年前,地球还有大片森林的时候,我们精灵族还有着雪花一样白的翅膀。可是后来人类一步步入侵自然,森林被毁,湖泊干涸。有的精灵在自然的报复中无辜地死亡了,有的迁离故土,去寻找新的世界。更多的被人类杀死,或是当作动物卖到动物园展览。绿色不断流失,随着流失的,还有精灵的世界,精灵的生命。后来战争终于爆发,精灵与人类的战争焚烧了整个世界。精灵族的魔祭司全使用了禁忌的法术,但是却没有赢得那场战争。因为人类的武器太过强大,我们还不能和他们抗衡。精灵的血染在森林的大树上,绿草上,哭泣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森林。后来精灵想到与人类谈判,希望人类尊重我们的权利。可是人类说,他们不和其他种族谈人权。为了能够夺回自己的权利,终于有一个精灵决定割下自己的翅膀。因为如果没有了翅膀,他的外表就和人类一样了,并且能够站在人类之中讲话。他走出森林,走上谈判桌,以一个人类的身份为精灵族争取应得的权利。他用了五十年时间才终于获得胜利,人类同意精灵族在南极洲新生的土地上拥有无上的权利,并提出精灵族与人类平等。可是,忍受无比痛苦割下自己翅膀的精灵却没有归来,据说他听到胜利的凯歌后就走了,带着满脸欣慰的笑走了。他就是我们的神,我们永远尊敬的水神。后来,精灵的翅膀变成了灰色,记录下了那段灰色的过去。
我疑惑地问,你是说,你们的神并不是神,而是和你们一样的精灵?
她说,是的,他只是精灵中的一员。但在我们心里,他永远都是我们的神。
我有些愧疚的说,都是我们人类犯下的大错,害其它物种颠沛流离,直至灭亡。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你最开始不喜欢和人类交流,恨人类,恨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她说,我很小的时候恨人类,但是王把我和哥哥还有阿路送来军校后我渐渐发现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想象中那样坏,比如说程锋,傲剑,还有我们的教官。我不恨他们。我更不恨你,因为从我们认识以来我就不把你当作是人。
我眼睛一瞪,下巴差点脱落。这小丫头,不会是拐着弯骂我吧。
她突然脸红了,赶忙说,我不是在骂你,我的意思是我一直把你当作是我的瓦内卡。
我恍然大悟。
她说,瓦内卡,你刚才不是问我怎样才能唤起自己沉睡的力量吗。小时候我刚学魔法也经常问老师这个问题,那时候很多孩子都可以随意操纵法术了而我却什么都不会。老师说,这世上每个人都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只是很多人没有发现罢了。力量并不会沉睡,而是时时刻刻藏在每个人的身上,等待爆发。
我越听越糊涂,半张着嘴说,能不能……说具体一些,最好用点形象的比喻。
她想想,说,力量就像一只手臂,除了你能看见的的两只手臂外的第三只手臂。虽然它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他却拥有比能见的两只手臂更强大的功能。你要学着使用那只神赐的手臂。用老师的话说,不要等力量来找你,因为它懒惰到一生一世都不会吭一声。你要去找它,说不定,他就在你脚下呢。
我听得更糊涂了,两只手在空中挥来挥去却感觉不到另一只手臂的存在。我说,我非常想找到它,可是你也说了,它看不见摸不着,连吭一声都不会,我怎么才能找到呢?
她笑着说,眼睛看不见,难道心还看不见吗?不要用眼睛用耳朵去寻找它的位置,要用心。
我哭丧着脸想,雪云到军校来学习真的是浪费人才,她到哲学院去做教授都足够了。用心?用心怎么找?我的心脏除了时而跳时而发疯似地跳还没有其它功能,更别说找东西了。我说,雪云,你能不能再讲清楚一丁点啊,我怎么越听越觉得离自己的力量遥远呢?
她气得想用翅膀把我拍死,她说,你自己好好地想,各自的力量只有自己才能找到,别人再怎么帮忙也无济于事。或许是你的力量还不想被你找到,在跟你玩捉迷藏呢。等到它玩腻了,就不会再东躲西藏而是停留在一个位置等你了。
我点头,不懂装懂。如果我还说不懂她肯定会再弄出几个深奥的比喻来,直到我疯掉为止。
第19章 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