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灵异言情> 天空纪元之永恒的守护>第17章 芯片
我把被血染红的军衣重重摔在地上,然后坐在地上望着傍晚爬满红霞的天空。天空依然很美,可是天空下的景象却不再如从前。好多座高楼已倒塌了一半,建筑机器人正拾起散落一地的钢铁碎片,上上下下忙着修补。清洁机器人也来来回回,清扫不可回收利用的残片和血迹。
程锋捡起我的衣服,说,不要难过了,我把衣服送去洗干净就是了。
我突然想狠狠地踹他,他竟然认为我是因为衣服被弄脏而难过。他拿着我的衣服摆弄着,突然叫了一声,小雨,你衣服上有个什么东西。
我懒得理他,肯定是骗我,想让我说话。他把衣服递到我面前,说,你看你看,真的有个东西粘在上面呢。
我始终望着像被鲜血涤洗过的天空,淡淡地说,是吗,那你帮我拿去洗掉吧。之前你说过的,衣服弄脏了由你解决。
他说,不对,这个东西好像是电话里面的主芯片。你小子干嘛把这东西粘肩膀上啊,想让自己变成信息发射塔吗?
信息发射塔?我慢慢低下头,看到衣服的右肩处确实有一个小小的薄片。我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时候粘上的?我怎么以前没看到过?
他将芯片摘下来,然后打开自己的电话将芯片装进去。我说,你干什么?闲得没事了?他神秘地笑着说,我看看这快芯片是什么配置的。正好我的电话芯片太老,在军校连个芯片都买不到。也不知道这块芯片还能不能用,如果能用就借给我用几天好吗?反正在你肩上挂着也没多大用。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他摆弄了好一会儿,用手拽着我的肩膀说,你小子太奢侈了吧,这么新款的芯片挂肩膀上当装饰品。太酷了,远程控制开关机,超强信息流量,还有还有,群体通话功能,支持十通电话同时进行。
我任他拽来拽去,不想说话。今天才终于知道什么是战争,而从前经历过的战斗只是与机器人的游戏。当远恒的宇宙舰队逼近军校时,我看到师兄师姐们熟练地驾驶着宇宙战机升空。而我,却只能待在地面眼看着他们与敌人战斗,或是陨落。当教官命令三个精灵参与守护生命之柱而程锋和我增援医疗急救部队时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守护生命之柱也算个半前线,而医疗部队什么都不算。况且,我根本不懂医疗。
程锋以为我不想去医疗部队的原因是怕血弄脏了衣服,于是拽着我就走,还说如果衣服脏了他帮我送去洗。
我很想战斗,像师兄师姐一样,驾驶着战机抵抗敌人。当看到救护班的姐姐们流着眼泪把满身是血的伤员从坠落的战机里拉出来时,我的心一阵阵绞痛,很快传遍全身。我真恨不得钻进坠落的战机里然后飞上高空。可是,坠落到基地地面的战机都已毁损。
我协助医护人员把一个又一个伤员送往医院急救,还不时抬起头望着天空。我想,在基地引力圈之外的伤员怎么办,难道就漂浮在宇宙空间之中任敌人鱼肉?
时而一道光束落下,落在高楼上,落在地面上,钢铁被炸成碎片四处飞扬。可是,可是我却只能看着敌人任意妄为,什么也不能做。如果我能够像精灵一样有一对翅膀该多好。
喂喂喂,怪事。程锋拍着我说。
我吼了一声,你别烦我。
他继续说,你来看看,这块芯片的用户名是阿路。
阿路?他不是在对我使用了水狼咒之后就被精灵族诏回接受惩罚了吗?我说。
他说,小雨,我的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阿路有没有碰过你的肩膀?我怀疑这是他故意粘在你的肩膀上的。
我说,你们整天拍来拍去的我哪里知道。再说了,芯片粘在我肩上除了产生一丁点辐射就是废物一个,又不能窃听我说话。阿路不会那么变态只是想让我每天接受一点辐射慢性死亡吧。我想,芯片还没让我辐射致死时我已经老死了。
他点着头说,确实,这种芯片的辐射小得几乎可以忽略。另外,芯片装在我电话里时还是关闭状态,所以他没你说得那么变态。
他说着重重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突然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复苏,却又如一纸之隔朦朦胧胧无法看清。他笑着说,还没想起?阿路和你关系很一般,或者说很差,他怎么可能整天和你拍来拍去的呢?你再想想,他什么时候拍过你。像他这样阴险狠毒的人,不可能没事粘一块这么高级的芯片在你肩膀上玩吧。
我躺下来,闭上眼睛,似乎清晰地感觉到阿路拍着我的肩膀说,加油,朋友。可是,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我告诉程锋,他恍然大悟似的尖叫一声,然后一个拳头正对着我的额头袭来。我的双眼冒出金光。他说,怎么样,清醒了没有?我真想还给他一个拳头让他知道会不会清醒。他急得挠头,说,你怎么这么笨啊?你再想想,为什么你的记忆里会白茫茫一片,难道是你的眼睛有病吗?白内障?你真的笨死了,没救了,因为阿路拍你肩膀那天我们模拟考试嘛,学校为了更好地折腾我们让整个基地里浓雾弥漫啊。你再想想,阿路的小组和你的小组是对手,而你的小组最终因为其中有一人身上携带了通讯器遭到淘汰。
考试,信息塔,远程控制开关机……
我吸进一口凉气,脑袋有些眩晕。我笨死了,我真的笨死了。我的心再一次绞痛,赶忙拨通拉菲尔的电话,可是电话的提示音却说,你怎么现在打我电话呢?不好意思,关机了。然后我又打给小天,他说,小雨,怎么了?现在还好吗?
我说,小天你在哪里,我犯错了,我想马上见到你。
小天没事似的说,你犯错那不太正常了。不要着急,慢慢说,如果我帮得上一定帮,帮不上我拼了小命也得帮。
我……我可能误会拉菲尔了。不是他想害我考试不通过,罪魁另有其人。小天,你快过来好吗,如果能找到拉菲尔一定让他也来,我想跟你们说说话。
小天愣了一小会儿,脸色变得阴郁。他轻轻地说,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小天十分钟后找到我,脸上那些阴郁依然没有散开。我说,小天,你还记得我们考试那天吗,因为我和拉菲尔之中有一个人身上携带了开着的通讯工具而被机器人探测到。我自己的电话早就关机了,所以我以为是拉菲尔在最后关头故意避开我使用电话招来机器人。因为我以为他还记得以前的仇怨,所以想害我考试不及格。可是,刚才我在自己的军衣上发现了一块有远程控制开关机功能的电话芯片,我误会拉菲尔了,是我们班的阿路在害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没脑子的。
小天说,小雨,别说了。拉菲尔也应该安心了,因为他也怀疑过是你想害他考试不及格。那天,在你大骂了拉菲尔离开后,拉菲尔告诉我,他去询问过他的教官是谁身上带有通讯器。他的教官帮他查过,结果是你,是你身上的信号辐射带来机器人。我当时问拉菲尔,为什么他不把这个结果告诉你。而他说,他相信你,因为他问你是不是携带了通讯器时你说没有。就因为你的一句话,他就相信了你,没有其它理由。然后我问他,我说如果小雨真的存心害你,你还当他是朋友吗?
他会吗?我问。
小天叹着气摇头。我说,我明白,如果我的朋友那样对我,我也不会把他当朋友。我甚至会恨他一辈子。
小天说,不,不是的。拉菲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说,小雨不会害我的。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小天咬紧了嘴唇,缨红的血顺着下巴滑下。我说,小天你怎么了?你干什么啊?拉菲尔现在在哪里?我打他电话关机了,我现在就向他道歉。
不用道歉了,因为他一直没有生你的气。不用道歉了,不用了,他听不到了。
我说,小天,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你有什么瞒着我,对吗?你说,为什么不用道歉了,为什么他听不到了?小天,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摇着他的肩膀大声问。他咬着嘴唇不再说话,眼里泪光闪动。
你说啊。你快说啊。快告诉我!
在摇晃中,两滴清亮的泪水终于溢出,滑过他的脸颊,坠落。在坠毁前的瞬间,绽放出最无暇的光泽。他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扬起头,目光注视着深红色的天空,渐渐暗淡下去。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天空已经燃烧,深红中夹带着灰烬似的暗斑。忧伤的音乐在空气中慢慢扩散,重重地压向地面。小天被压得双腿微微颤抖,我扶住他,却觉得自己在这哀悼的乐声中也如此不堪一击。
乐声中,夹杂着低沉的悼词碎念,夹杂着凋花的忧伤气息。我轻轻回头,看到白衣的医护人员还在来来往往,无暇顾及这场盛大的葬礼。
小天的目光深远到天空的最深处,宇宙的尽头。他一字一顿地说,拉菲尔,他……
我搂住他的肩膀,搂得好紧。我说,小天,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小天的肩膀终于抽搐起来。我说,小天,别这样,看到你这样我也好难受。
他的泪水反复洗涤着即将干涸的泪痕,大滴大滴的水珠从尖削的下巴滑落,纷纷支离破碎。他说,拉菲尔昨晚告诉我,他已经得到批准参加前线作战,他说要向他的爸爸学习,誓死保卫自己的家园。他还说,那个他最钦佩的人,他的偶像,他却连面都没见过。因为他还在妈妈肚里时,他的爸爸就战死在天空基地了。他很羡慕那些有爸爸的孩子,像你,像我。但他并不记恨他的爸爸没有好好照顾妈妈和他。陪伴他长大的没有爸爸的笑声,没有爸爸的鼓励,只有一件染血的军衣。
小天,别说了。你再说我都会哭了。我擦着眼泪说。
小雨,回去吧,还有很多伤员在等你。如果拉菲尔的身体不是消散在宇宙空间的该多好,至少我也能将他的军衣送回草原,和他爸爸的军装放在一起。小天说完慢慢走开,脚步轻缓得犹如漂浮在虚无的真空之中。
走进医院,阵阵阴冷的风在身边生成,肆无忌惮地在我周围游弋,狠狠地扎疼了我。我停在走廊里,走廊尽头传来阵阵啜泣,一漾一漾游近,又飘远。我靠着墙慢慢滑下,眼前再一次变得模糊,泪水倾泻洒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只是觉得心里好痛好酸,然后泪水就不受自己的控制随意挥洒。
我用手臂挡住双眼,挡住这个忧伤的世界。可是,很快衬衣的衣袖就湿透了,变得冰凉,凉到心底。无数个声音在混沌中交织,分散,断裂,一重又一重压在我心上,久久回荡。哭泣声,吵闹声,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的朋友,他是最勇敢的战士。
医生,医生,他不会死,对吗?
真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他伤得太重了。
医生,急救!
拉菲尔。
拉菲尔……
小雨,你还好吧。程锋的声音显得那么飘渺。我拿开手臂,看到程锋的影子透过水幕显得模糊。天花板上,似乎有两个天使正旋转着舞蹈。他们都有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年轻一点的天使干净的脸上还有一条淡淡的伤痕,闪耀着若隐若现的辉光。
拉菲尔,你还好吗?我对着天花板说。一切过往都还历历在目。我似乎看到了草原上的那个拉菲尔,他的皮肤白得在阳光下耀眼夺目。他总是骄傲地说,我们来摔跤。然后,还没等我同意把我从飞板上拽下摔个大跟头。我在胡乱中用指尖划成一个半月——我的手指并没有触碰到他,可他的脸上却突兀地多出了条还挂着浅浅血迹的伤痕。他吃惊,我同样吃惊地望着缓缓滑下的鲜血,然后他用手臂抚住伤口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说。那个离去的背影,成了草原上的拉菲尔在我心中留下的最后的画面。画面静止在那一刻,瞬间变成了永恒。
我再也见不到草原的拉菲尔了。我再也见不到拉菲尔了,我的朋友,拉菲尔。
舞蹈的天使静静对我挥手告别,然后如烟云般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拉菲尔的骄傲,拉菲尔的勇敢,拉菲尔的笑,还有我深深的歉疚,都要这样沉入永恒的墓葬了吗?拉菲尔,为什么不等我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拉菲尔,你要让我带着对你的歉疚一辈子吗?
再见,拉菲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