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这样,用剑劈下去。爸爸手中的剑落下,面前的机器人脑袋在淡蓝色的剑光中掉落,落在地上火花喷溅。之后,还站立着的钢铁身体上的指示灯熄灭,向后倒去。
我握剑握得手心冒出细细一层汗,可那一剑老是舍不得劈下去。一边装模做样地晃着发出白光的剑一边侧过眼珠去看爸爸。真搞不懂,他怎么跟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铁家伙较上劲了。
倒是老爸先急了,他张开口就把分贝提到了最高,连个过度都没有。他说,我说你酝酿够了吗,若是战场上你可早被敌人给生吞了。
我嘿嘿一笑,嬉皮笑脸地说,爸,没事跟个机器人较什么劲啊。我怕把它打坏了您又得花精力修理。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理解我了?没事,你用全力劈下去,哪怕把它切成了几段我也只用动一动手指就把它们恢复了。
我哼了回去,小声叨咕,要不是何叔叔送的机器人修复装置,别说您动一动手指,就算您再借几十根手指脚趾花上十天半个月也白搭。我可没有瞎说,我爸跟我一样——不对,应该说我跟我爸一样,绝对的机械盲。
叽叽咕咕说什么啊?别心疼,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我眼珠子瞎转悠,然后说,爸,跟这些能力低下的铁家伙打我没感觉,您就当救助少年儿童慷慨一点放过我吧。
爸爸怪怪地笑笑,然后在自己手里的遥控器上按了一个按钮。从天花板上探下几个铁爪子,抓着被老爸折腾得支离破碎的机器人又升上去,然后朝宽大的房间的西侧移动。我知道,那里是维修间,不出一分钟,那只头身分离的铁家伙又可以跑出来对我耀武扬威。我剑下的机器人得到爸爸的指令,踏着正步走到房间一角,站在一个拱门外。房间里这样的拱门有四个,分布在房间的四角。每次老爸要训练我剑术只要在遥控器上输入一个指令,四个拱门里就哒哒哒地向外吐机器人。机器人刚走近就被爸爸的剑切掉,然而拱门里继续有机器人出来接受摧残。真是前赴后继啊,精神可嘉。
看着机器人慢吞吞地走回去我乐得屁颠屁颠的,心想今天老爸对我和机器人的摧残终于可以结束了。待会儿我就去小天家玩,昨天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他有一个新发明,估计很快就会做出来。快,当然快,每次他有了新想法一定会在三五天内让它变为现实。倒不是因为他努力勤奋,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做机械工程师的老爸,他把设计图画好,甚至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爸就赶着去做。仿佛他才是高级工程师,而他爸只是个劳苦功低打下手的助理。
而我爸就不同了,每次我有了什么希奇古怪的想法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就被他冷冰冰的脸给扼杀在“想法”阶段。
忘记说了,小天全名是何天,而他那亲爱的老爸,就是送我爸机器人修复装置的何叔叔。
老爸挥舞了几下剑,算做开场白。我后退了好几步,说,您老干嘛?以大欺小?算了吧,我怕您老被我磕了碰了我妈得强行把我扫地出门。
爸爸的表情还是那个样,即不是严肃也不是不严肃,反正怪怪的。他说,你不是说跟机器人打没感觉吗?我今天不怎么忙,陪你练练。你就把我当外人好了,当敌人也行,用全力打。如果我有幸在你的剑下受伤,我一定告诉你妈是被外面的狗咬的。
我一听,这是什么比喻啊,我还成外面的狗了。还好我爸不是文学爱好者,不然那个狗字前不知道还会加上些什么形容词呢。爸爸的剑上泛着淡蓝色的光晕,映在我脸上,冰冷刺骨。我嘿嘿一笑赶忙转换话题,我说,爸,怎么您的剑上是蓝光而我的剑上是白光呢?
他冷笑,以你的修为,你的剑上有光都已经很不错了。刚说完,他的剑锋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爸,这次不算,开始了也不说一声,太狡诈了吧。
他放下剑,说,怎么不算?兵不厌诈,没听说过吗?
爸,跟您打也找不到感觉。再说了,在战场上哪能遇到像您这样强大的敌人啊?您看看您,以您的修为,不惊天地也得泣鬼神了,茫茫宇宙,却也找不出能与您抗衡的生物啊。能成为您的儿子兼弟子,我倍感荣幸。哪怕谁谁谁让我去做天空统帅我也赖着不走了,如果他们硬拖,我宁可抱着爸您的腿坚持阵地。要不他们连您也拖去,让我可以继续做您的儿子兼弟子。
说着我突然用剑刺过去,我想也学他一样,偷袭成功后洋洋得意地哼上一句,兵不厌诈,没听说过吗?
结果老爸并没有沉迷在我的大胆吹捧中,躲开我的攻击然后再次把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他说,谁会那么没黑眼球让你小子去做天空统帅?我告诉你,这个宇宙间有很多人或外星生物比我强,强很多。如果你连与我打成平手的能力都没有,你就不配在外面说是我的儿子。你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因为这个地球上有你要保护的人,还有你要保护的家。
保护地球?这种伟大的壮举我从小就没想过。再说了,保护地球,不是还有那些军人吗,怎么会用得着我这样一个小孩子呢?但我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这样说,不然又得装出欣然无条件接受几个小时的思想教育。我说,保护地球也不用非得学剑术吧,在这天气都可以点播的年代大家都用光束枪光束炮了,谁还拿着把剑横冲直撞展现英雄主义啊?
我说的是实话,千僖年时一高官子弟结婚,硬是动用了一个天空军团驱逐乌云并让刚露出苍白阳光的天空下起了花瓣雨。当然花瓣并不是真花,而是人造花。天然的绿树红花,已经消失在过往时光里,不会再回头。
爸爸又冷哼了一声,这是他对我重复得最多的一个声音,听妈妈说爷爷曾对爸爸也整天哼来哼去的,她笑着说这是传了好多代的家训。爸爸哼完之后向电梯走去,剑在他掌中舞动,一束细细的蓝光在我视线里划过,我还以为被老爸摧残得出现了幻觉,却突然发觉站在墙角待命的机器人铁脑袋重重落下。
好不容易我才让下巴重新合上,瞪大的瞳孔也渐渐恢复原样。而老爸已经走到电梯里,他回转身对我说,今天的作业,打坏一百个机器人然后写篇感言。
刚合上的下巴再次耷拉下去。
他抬起手正要按电梯内壁按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僵在按钮旁。难道突然同情心泛滥决定取消魔鬼训练?不可能,我爸那人,只有喝多了酒才会表现出他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只可惜那仅有的一丁点同情心都未曾在我身上流连过。记得去年他在何叔叔家喝过酒之后双眼突然闪过奇异的光泽,然后用一种特暧昧的眼神盯着我往死里看。我在心里默默倒数,十,九,八……我想,他肯定想要对我说几句关心的话了,虽然知道他喝醉了,不过心里还是激动紧张得跟准备领星球大奖似的。当我心里数到一时他的头突然就垂了下去,然后眼神涣散,对着桌子下就说了句,树叶你饿了吧。我当时激动得差点一脚把桌子给踹出去。顺便说一句,树叶不是我的名字,也不是我的外号。一直在桌子下撒娇咬老爸裤腿的那只小得可怜的狗,叫作树叶。
果然不出所料,老爸极阴险地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然后说,上次被你修改过的点数系统已经被我恢复了,并且我一时脑袋发热给里面多加了点程序。估计今天点数系统不会再把你打倒一个机器人点作十个二十个了,所以要么你认真练习剑术,要么再多花点心思去攻破我的防御系统再修改点数系统。不过先给你个提示,新加的点数程序会在系统被未知侵入时自动将系统中已点过的数字归为零。当然,你的作业是否做完的依据就是点数系统里所记忆的数字。
我彻底泄气,老爸虽然是机械盲但在程序上也得算一个高手,上次能攻入点数系统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并且榨干了我足足一下午时间运气才好了一次。
爸爸滑稽地抬了抬眉毛,但表情依然像个钢板面具。他说,我的好儿子,加油。然后电梯里光束闪动,他离开了。
我扔掉剑,坐在钢铁地板上,心如这个地下的训练场一样空空荡荡,寂寥得可以听见自己平静的心跳声。这个修建在地下的训练场曾花去了老爸几年时间,当然,如果没有何叔叔的慷慨帮助他再花几十年也完成不了。他经常在这里练剑,然后把我也给拖了来,并且像个合格的老师一样整天板着张面具脸,作业布置起来比抵抗外星敌人还狠。我的家就在训练场的地面上,也许老爸现在正在家里舒服地坐着喝水玩呢。
我嘴里嘀咕着,打败一百个机器人!打完了还要写感言!感言我肯定写不出来,如果是写怨言我倒是可以写个几万字。
四个拱门里有机器人走出来,它们的武器也是剑,只是上面没有泛着光。因为它们是死板的机器,它们没有天赋这奇怪的东西。而我有,虽然我爸刚说我的剑上有光都已经很不错了,但丝毫打击不了我的信心。我相信自己有的是天赋,不然为什么小天拿我的剑时剑锋不冒光呢?
四个铁头铁脑的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围住我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在哼个什么。我仍然坐在地上不动,以它们的修为,也敢来得罪我?而且它们都是我爸的机器人,我不信它们舍得对我动手。
确实,它们没有动手,但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不感谢我善待它们反而一脚踹了上来。我倒在地上,左腮痛得如火烧火燎。这一脚踹得够狠,够力度,让我左边半口牙差点集体罢工。
嘿,你连我都敢踹!妈妈的,我跟你们拼了。我大声喊叫着和它们打起来。我的喊叫声绝对比剑术有杀伤力,只可惜这帮铁家伙傻得没头没脑的,在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叫声中居然还敢继续招我惹我。
第1章 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