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义季冷哼一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要杀就杀,啰嗦什么?”黑影道。
赵义季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赵义季说完,将手指一松,那人见赵义季松开二指,身形一变,大刀直刺赵义季心腹。赵义季在黑暗中见光影一闪,知道来人不死心,又朝自己刺来,冷笑 一声道:“看你的刀法,的难判断你是何门何派的人物,不过看你的身形变化,也略知二三。不过今晚我还是放你离开衡阳王府,倘若他日再见,休怪本王无情。也 顺便告诉你的主子,本王随时恭候大驾。”
那人身子微微一颤,晃身飘出窗外,月光泻在窗前,赵义季从破窗口望向窗外,夜色美得出奇。风声和丝丝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夜晚,更加幽宁。
赵义季心道:“没想到他会来王府,还不死心?”
转念一想惊道:“不好,有人劫狱。”
念吧,随即披上衣服,没来得及合门,人也飘上屋顶。
喊杀声和打斗声响成一片,赵义季极目在月光下四望,见王府内的护卫正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心想:“大概是他们发现那人闯进王府,这才将他围住。事关重大,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忖毕,身子一飘,几个起落,也来到关押福三姐的地牢旁。两名守卒见赵义季到来,大吃一惊道:“不知王爷深夜到来,王爷千岁千千岁。”
赵义季沉声问道:“带我去见福三姐。”
两狱卒见赵义季能说出囚犯的名字,大为惊讶,慌忙道:“皇上下有密令,不许任何人见此囚犯,属下等不敢抗旨。”
赵义季冷冷地道:“倘若囚犯脱逃,你们该当何罪?”
两狱卒道:“地牢乃用千年玄铁铸成,任何人想要从地牢里逃出,除非有人劫狱,否则,没人能逃得出去。”
赵义季响起那人躲进王府都没人知道,要是他的同伙潜进地牢,后果不堪设想。但要到地牢查探,又有违圣旨,该如何是好?
赵义季踌躇半晌,才道:“那好吧,我明日一早奏明皇上,再多派三百人来守地牢,以防有人劫牢。”
两狱卒道:“皇上也派了二十高手在左近埋伏,预防不测,王爷大可放心。”
赵义季道:“我儿在逆贼手中,倘若此人被贼子救走,那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唯你们是问。”
两狱卒忙道:“王爷放心,我等严加看管,没人敢接近地牢半步。”
赵义季心道:“二十大高手,我虽然没有全见过,不过和万兄不相上下,定能守住地牢。看来我是多虑了,没想到皇上想得比我还周到。”
忖完,朝两狱卒道:“你们辛苦了,本王深夜遇伏,怕地牢有所闪失,才冒失前来,这权当你们的酒钱。”
说着,从怀里掏出十两一锭的纹银,递到一人手里,又道:“给本王看好了,日后还有重赏。”
两狱卒欢喜地道:“多谢王爷,我们敢不效死守住地牢。”
赵义季又交待了几句,这才离开地牢门口,朝衡阳王府返回。
地牢离衡阳王府本有半里只隔,赵义季怕沿途有所延误,才操纵上乘轻功,飞奔而来。此时见地牢把守严密,才放心穿过眼前一片茂密的林荫道。赵义季很少在郊外的小径上行走,此时凉风依依,沁人心脾。
虽然心事重重,但清风送爽,让赵义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如释重负。但须臾又觉失去了什么,又向自己什么也没有,只有满脑子的空无和迷茫。想起 当年皇上为荆州刺史时,武皇帝(裕)命自己同皇兄随往江陵,他对自己的悉心照顾,还亲自派人到野外射杀自己喜欢吃的野鹿。可自从彭城王的事后,皇兄像变了 个人似的,对谁都不信任。
赵义季叹道:“要是能回到当年多好,皇兄还是那个荆州刺史,不是现在的天子,那我们还可以一起游玩,一起打猎。可现在,皇上他是万人景仰的天子,没人敢违抗他的旨意。稍有不顺从他的旨意的,都有可能被处极刑。”
赵义季望着月光透过稀疏的木叶,将整条雨后天晴的泥泞小道照得清清楚楚,偶尔传来几声小虫的鸣叫。赵义季舒了口气,快速朝林深处行去。行不多时,渐觉小径上的荆棘越来越多,赵义季嘀咕道:“不会迷路了吧?”
正迷惑间,忽听得风刮木叶的声响,又听得几声轻响,赵义季暴喝道:“谁?”
他静下心来,站在小径上,驻足聆听,半晌没有片刻声响,才喃喃的道:“是我听错了。”
他继续前行,走不几步,突见林中闪过一道黑影,他再忍不住伸出右手,捻起身边的一片木叶,朝黑影闪动处射去。但听哎哟一声,黑影一晃而过。
赵义季冷喝道:“谁?”
空山寂寂,又恢复初时的宁静。
赵义季又走看数步,猛听得一声脆响,但见一箭穿树而过,朝自己射来。情急间一闪身,那箭从他的右肩头划过。随即一翻身,双手趁机抓起地上的碎石,才旋身站起。
赵义季心道:“我在明处,你在暗处,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他们为什么要阴魂一般,缠着我不放?假如是上官无极的人,他们绝不会这时候下手,可他们到底是谁?难道是贼党来救福三姐?那我大可以福三姐为诱饵,将贼子一网打尽。”
他主意打定,也不出招攻击那团黑影,只是闪避他射来的箭矢。
但听嗖嗖声响穷耳边,一怔道:“来人甚多,看来他们定是冲着我来的。”
惊疑间,身后噗的一声,射来一物。赵义季脚下一滑,闪开袭来的物事,左手碎石出手,但听一声惨哼,重重的倒下一人。陡然间,林子里响声不绝,飞蝗石、毒镖之类的暗器如雨直下。
赵义季暗道:“来的人都不是同一门派的,看来他们都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飘血剑谱。飘血剑谱的故事埋藏了几十年,难道悲剧又要重新上演?”
赵义季回忆起武皇帝同他讲起飘血剑的来历和纷争时,不寒而栗。多少武林正义之士,为了飘血剑,为了剑谱,白白的丧生其中。
赵义季不敢想象今后会发生什么,可他能感觉到,飘血剑河剑谱绝对不会再在衡阳王府,也绝不会再留在他的身边。他要让人找不到,也要让天下人无从找 到。毁了它,它可是武皇帝留下来的遗物,绝不容毁,皇上也不会让他毁掉。江湖中的人陆续赶到秦淮,为的就是重新争夺飘血剑谱,可他们都不知道,飘血剑谱没 有飘血剑是很少有人练成的。
赵义季虽然不问世事这么些年,一是为了不让皇帝猜疑,一是为了练成飘血剑法,可他付出了很多,也没达到飘血剑谱上所载武功的境界。没有飘血剑,他虽能使出飘血剑法,可功力自比有剑弱了十倍百倍。他曾秘密的派人四处寻找失传数百年的飘血剑,可终是无功而返。
现在皇城告急,江湖志士聚集,要是不回到秦淮,恐怕在封地就好对他们下手了。赵义季忖道。
他更加慎重地叹了口气,心道:“要不是皇上召见,也不会回来。难道是早有预谋,等我来钻么?皇上虽是我的亲哥哥,可这些年他对几个哥哥都是恨之入骨,我恐怕也不能幸免。倘若现在就回封地,恐怕遭皇上怀疑,要是留在皇城,恐怕夜长梦多,再生枝节。”
赵义季边想边闪避着林子里攻出来的暗器,见左首林中的一棵老槐树上光影一闪,一枚飞针射来。赵义季左手伸手一抄,握在手中,惊呼道:“徐孟琴。”
“正是本姑娘。”一个声音娇呼道。
赵义季暗叹:“徐孟琴乃魏国少有的暗器高手,犹以梅花针最为厉害,年纪不过十余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像她这样的年纪成名江湖的,恐怕再没有第二人。她漂亮柔美的脸蛋,令不少英雄才俊所倾倒,不过由于她年龄尚小,使暗器时又毫不留情,没人敢接近她。”
赵义季不解她为什么也会原来江南,难道也是为了飘血剑谱吗?
赵义季这样想,却见徐孟琴身子一扭,闪身站立在自己身旁。林子里的暗器顿时像绝迹般再没有声响,只剩下几缕清风,拂在徐孟琴的青丝上。她娇小玲珑的躯体,在淡白的连衣裙的包裹下,显得苗条婀娜,风吹欲倒。俏丽的瓜子脸蛋,楚楚生怜。
赵义季见她月光下朦胧的美,黯然勾魂,眸子里的一汪清水,如清泉般向外轻涌,却没有流出来。那种令人难以忘记的眼眸,赵义季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就在他回眸之间,徐孟琴的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种怨毒和可怕,赵义季万想不到会在一个妙龄少女的眼里见到。她的美,美得可怕,可又正因为难以得到, 才勾起了赵义季的。
赵义季喃喃的道:“姑娘深夜跟踪我的行踪,却是为何?”
徐孟琴冰冷的脸上挤出半丝的笑容道:“赵义季,想必你也知道大魏国有一个绝世的暗器高手,不但冰雪聪明,还年轻美貌。”
赵义季知道魏国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也不喜欢卖关子。沉重的心情还是勉强的一笑道:“姑娘便是魏国后起之秀徐孟琴,今晚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徐孟琴脸有得色,道:“既然知道本姑娘是谁,那本姑娘也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江南顶顶有名的神剑飘血。本姑娘闻名而来,只想同神剑飘血一较高下,不期在此相遇,最好不过了。”
赵义季淡淡的道:“神剑飘血早过世多年,姑娘想必找错认了吧?”
徐孟琴道:“赵义季,皇室中只有你一人武功最高,为江湖人所敬仰,不过你的字却和你的身份不相吻合。你能骗得过谁?神剑飘血死了,可你赵义季还没死,说明就还有人会飘血剑法。本姑娘此来,没有别的目的,只想同你比武切磋。倘若你要拒绝的话,本姑娘就不客气了。”
赵义季见她说得诚恳,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不过现在正是皇城戒备深严的时候,又是江湖各大门派争夺飘血剑谱的关键时期,倘若同她公开较量,必会引得江湖中人注意。遂道:“倘若姑娘不介意,那我倒想领教领教姑娘的成名绝技。不过我们的比试,绝不容第三人知道。”
徐孟琴听他愿意和自己过招,高兴地道:“好,神剑飘血果然爽快,假如有第三人知道,本姑娘饶不得他。”
赵义季道:“你想怎么个比法?”
徐孟琴道:“本姑娘来,只想见见神剑飘血,还没想到你真愿与我切磋。我们就比比轻功和内力,不知你觉得如何?”
她没有将赵义季看成身份地位高贵的衡阳王,也没有将他看作武林中声明显赫的神剑飘血,仿佛将他当成了朋友。但她要与赵义季比试轻功和内力,不用说都是赵义季的拿手好戏,可她敢公然挑战。
赵义季想不通眼前的美少女为何不比试暗器,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和自己拼内力,这样弱不禁风的少女,内力有多深厚?赵义季不愿多想,也不屑去想,但 他骨子里闪过一丝灵光,那就是徐孟琴会使诈。以赵义季的身份地位,绝不能对一个江湖晚辈使出半点伎俩。可现在的赵义季,恍惚对声名和地位都不再感兴趣,是 输是赢,都与他无关。
赵义季听她说完,点了点头道:“不过这样对姑娘是乎不公平。”
徐孟琴微微的笑道:“你可知道江湖中人送本姑娘什么外号么?”
赵义季对眼前的少女的不知人情事故和天高地厚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她那点小小的名声,虽惊动武林,却是因为她年纪尚幼,无人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她所练 就的境界,她的武功造诣为人尊崇,可她毕竟不是天下无敌。心道:“今晚非教训教训你不可,日后你行走江湖时,就不会再这样狂妄自大了。”
于是笑道:“能在短短的半年之间,就得到俏佳人的美名的,当然没有第二人了。不过姑娘,江湖中强人环立,高手如云,还望姑娘日后勤加修炼,方能成为绝世高手。”
徐孟琴冷哼一声道:“成不成绝世高手不关你的事,只要你和我比试就行了。神剑飘血,出招吧,本姑娘先让你半步距离。”
赵义季心道:“真这么不自量力,不说让我半步,就是我让你五步、十步,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让我半步,且不是小瞧了我神剑飘血的名号吗?”
转念又一想,她这样激怒我,是要逼我使出真功夫,小丫头果然智计过人。
徐孟琴见他站着不动,幽幽的道:“怕本姑娘追不上你,输了?你尽管使出你的绝招,我绝不会落后你半步。”
赵义季听她这么一说,心道:“难道她真有过人的本领?”
忖毕,脚尖轻点,飘身而起,朝树巅驰去。
徐孟琴见他驰起,身子一摇一扭,晃身跟上。
赵义季见她跟来,只落后自己半步,心道:“果然厉害,我再使出一成功力,看她能不能赶上。”
赵义季再使出一成功力,就算是师兄仇谷子,恐怕也只能不相伯仲,徐孟琴要是能赶上,那自可以称得上是武林中的高手。他使出来时,见徐孟琴落后自己十步之遥,心里一喜,正待放慢脚步,却见徐孟琴已赶到自己身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暗道:“没想到江湖中竟出了如此了得的高手,这些年算我白饮酒自娱,却将武艺生疏了。”
徐孟琴赶到半步时停下道:“神剑飘血果然是少有的高手,不过看你心浮气躁,就不像是和本姑娘比脚力,这轻功比得也没意思。你要是不全力以赴,他日本姑娘定找到衡阳王府,公开和你比上一场,让天下武林都知道,你败在了我的手里。”
赵义季心道:“我心里不安,她也能看出来,她和一般的高手又是不一样。要是五岳这孩儿还在这里,这女娃儿,大可做他的媳妇,只可惜他现在生死未卜,即便五岳孩儿在此,她也未必能看上他。”
忖完,朝徐孟琴道:“我们两人的秘密是不能公开的,你言而无信。”
徐孟琴冷冷地道:“是你先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赵义季听她这么说,又加了一成功力,两人越行越远,大约飘出里许,忽听得有人嘀咕道:“老大,要救福三姐不是不能,只是皇城守卫多如牛毛,你我根 本就进不去。即使混进了皇城,也会被赵义季这老狐狸查出来,况上官无极他们的人手现正被衡阳王府的侍卫困住,我们万找不到人接应。”
另一人沉声道:“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定是要用福三姐来换赵五岳这蠢货。”
赵义季听得有声响,悄无声息的落到一株树丫上。徐孟琴剑不见了赵义季,娇声喝道:“神剑飘血,你给我出来。”
第7章 :黑夜邂逅(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