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从密室唯一的铁扇窗棂里透进来。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琅邪王慢慢地走进去。躺在地上的少女蜷成一团,就如困在巢穴里的一只小动物。
他走过去,一拉绳子,牛皮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少女并未如想象中跳起来,她的一双手被勒出深深的痕迹,嘴里气息奄奄,显是这三两日的饥饿,让她已经接近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密室里都是巨大的花岗石铺就,她的身子也冷得跟花岗岩一般。
琅邪王一抬手,本是要将她翻转,可是,她的身子刚一挨着他,便立即往他怀里钻,哆哆嗦嗦的:“冷……冷……你好暖和……”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少女说出完整的话,口音有点奇怪,仔细听,竟是这郊外山民的土话。
他心里一动,一伸手,将石桌上的一只盖子移开,糕点的香味扑鼻而来,原是一只天然保温的大瓮,里面放着一个精美的盘子,糕点的热气尚未消散,盖子一揭开,一屋子的甜蜜蔓延开去。怀里的少女本是紧紧依偎着他取暖,闻到香味,立即就窜起来,扑过去的时候几乎跌倒在地上,一伸手就抓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大吃大嚼起来,很快,一盘子糕点就被风卷残云消灭光了。
女孩子意犹未尽,连手指上的残屑也吸允得干干净净,红红的舌头伸出来,舔着嘴唇,含糊不清的:“真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然后,两只手就在破得几乎碎成布条的裙裳之上随意地擦了几下。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做作,就像她的生活从来都是如此,而且绝不令人怀疑,她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东西。
吃饱喝足之后,就连眼睛也明亮起来,乌溜溜的,那令她黑红的脸颊,忽然平添了一层明亮之极的光彩。
她的目光满屋子的搜索,手也伸在那个敞开的石壁下,企图再找出一点吃的,最后,眼里露出失望的神情,转向琅邪王的时候,又退后一步。
琅邪王目瞪口呆,慢慢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尤其,当他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破破烂烂的布条上时,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这是个白痴。
至少,她的智力连一般人也比不上。
因为那个牛皮筋,他前日已经悄悄地变成了活结,别说刺客,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一跃而起,但是,这么长的时间,她压根就没想过逃走;而一旦被松绑,也不是想着逃跑,只本能地去吃东西。
“好吃……真好吃……还有么?”
少女说话也结结巴巴,拉住他的手,眼里露出一种孩子气的神情,竟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随时会置自己于死地似的。
琅邪王第一次被人抓住,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也没料到这个“刺客”是个傻瓜。
难道是当时抓错了人?那个真正的刺客早已逃走了?
他目光转动,落在了地上的那一卷素女心经上,立即捡起来,晃了晃:“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目光里忽然露出一丝狡诈,眸子一转,并不回答。可是,这种狡诈绝非是成年人的,而是小孩子的那种把戏,就如她此时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空盘子,仿佛在说,你再给我吃一点,我就告诉你。
琅邪王居然看懂了,呵呵笑起来,按了一下铃,一名仆从走进来,他吩咐道:“立即准备几样糕点。”仆从领命,当他看到仆从惊异的目光时,立即又道:“再准备几套新衣服。”
仆从的眼珠子几乎要跌出来,可还是什么都不问立即照办。
密室的门关上,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温柔而缠绵,少女黝黑的肌肤紧致,尤其是一双腿紧紧地并立,撕破的衣襟上面,隐约能看到起伏的胸脯,结实而健康,有着少女特有的青春与活泼。
就算是个白痴,但并不妨碍她发育成一个完整的女人,女人该有的,她都有。尤其是并立的双腿,更透出一种青涩和幼稚,那和风流淫荡的女人截然相反。
这便是少妇与少女最大的区别。
琅邪王这一生当然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甚至可以说,他见过的女人,每一个都比这个美丽得多,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喉头前所未有的干燥,嗓子几乎要冒出烟来。
女孩子转身,对着窗户,双手扑在上面,贪婪地看外面最后一缕夕阳。他只看到她的背,在破布条下面若隐若现,肌肤紧紧蹦蹦,就像一张拉得满满的弓。
他上前一步,搂住了她的腰。
她居然没有挣扎,头微微往后靠着他,很舒服的样子,这样的举动,对于久经欢场的琅邪王来说,自然看得出来,这绝对是她第一次靠近男人。
“暖和……你好暖和……”
巨石铺就的地面,纵然盛夏季节也有凉意。少女的肌肤凉冰冰的,贴着一个火热的男子后,就本能地更往他怀里贴紧,几乎没有丝毫的缝隙。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你叫什么名字?说了我就给你吃最好吃的糕点。”
“素……素女……”
“你叫素女?”
“他们给我……素女……给我……”
琅邪王立即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给了她那卷素女心经。
“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好吃……那个人给我一个好吃的大饼,叫我呆在那里不要动……后来大饼吃完了,你抓住我……好可怕……”
她的声音很慢,结结巴巴的,但并非是在思考怎么往下说,而是寻常很少和人讲话造成的障碍。
琅邪王目光一闪,大手将她身上的一缕破布条抓起来,果然见上面还有一星半点已经变得坚硬的大饼碎屑。
这是琅邪王之前根本没注意到的。
这才恍悟,自己是真的抓错人了——先前那个狡猾的女刺客已经跑了,看样子,她行事真是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竟然早已连道具都布置好了。
这个少女被关在密室里饥饿了好几天,而在之前,也难以想象一个刺客会精细到这等地步——如果她作伪能到这个地步,琅邪王也不得不佩服。
此时,他心底的猜忌已经去掉了五六分。
她仰起头的时候,头发就摩挲在他的脖子里,痒痒的。夕阳洒在她的头发上,如笼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琅邪王抚摸着她的头发,气息更是不均匀了,他忽然低下头去,一口咬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女孩子咯咯地笑起来,身子扭动,想要逃离他的掌控。可是,这一扭动,琅邪王的浑身更如着火似的,僵硬得出奇。
他哑着嗓子:“别动……别动……”
可她哪里明白?只咯咯地笑,身子扭动得更加厉害。
琅邪王的呼吸急促起来,掌心如被放在火上烧似的,就连少女也感觉出来,吃惊地:“烫……好烫……你好烫……”
琅邪王一低头,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吻住。
有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溺水的人,忽然失去了沉浮的力量……琅邪王但觉自己的身上,某一处地方得几乎要爆炸开来。
她本是拼命挣扎的双手,慢慢地变成了一种温柔,顺从,甚至是安安静静的——就像春日悄悄开放的花朵,没有任何的危险性和杀伤力。
就在这时,密室的暗格打开,侍从已经把东西放好,识趣地退了出去。女孩子一闻得食物的味道,立即要推开琅邪王奔过去,可是,琅邪王身手何等敏捷?他一笑,端了盘子,不经意地一晃,那碗甜汤里多了一样东西。
女孩子当然看不到,他一转身,把甜汤递过去:“喝吧。这个很好吃。”
女孩子叽里咕噜,一口气喝得精光。
满满的一大碗甜汤下去,她不太饿了,就沿着墙壁坐下去,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的样子。
琅邪王奇道:“你吃饱了,还不走?”
她睡眼惺忪:“没吃……出去没吃……这里有吃……”
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靠着墙壁已经呼呼大睡了。
琅邪王简直哭笑不得,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白痴难道要留在这里长期做食客了?
四周安静得出奇,就让她的呼吸声显得更加清晰,琅邪王蹲下身子,拉起一丝破布条,触手处,绝非是绫罗绸缎,只是很寻常的布料,甚至显得粗糙。这是当地普通中下层人家少女的寻常衣着。这少女就算不曾流离失所,但家境绝不会好。一个刺客,不可能穿成这样。
难道她是装的?
他可不敢小觑太子的手段。据说太子府豢养了无数的死士,男女都有。这个女子如果故意装疯卖傻,自己岂不是会很危险?
他自己处于为人所猜忌,刺客所暗杀的险境之中,加上多年征战,杀人无数,换在平时,这样的一个“嫌疑犯”,不管有无证据,立即杀了也就一了百了,宁愿错杀也不放过。可现在面对这个白痴,却犹豫着下不去手。
思索间,但觉抚摸着的那块肌肤光滑而柔软,手指便下意识地轻轻摩挲起来。
女孩子翻一个身,悠悠醒转。那时候,密室里已经多了一盏灯,不够亮,但足以看清楚女孩子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睁开眼睛,满脸通红,忽然嚷嚷起来:“好热……我好热……热死了……”
琅邪王脸上笑容掠过,手按在她的面颊上,看到她的脸红得就如一块发烫的鸡血石,就连眼珠子也慢慢地红起来。
第3章 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