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美没有说话,还在对公主微笑。凭着女孩子的直感,公主柳馨对善美的微笑并不讨厌,她能分辨出来这个女人没有恶意。
公主柳馨话音刚落,抬腿走进皇帝安歇的房间,把善美冷落在大门口。善美并未生气,倒是跟随她的丫鬟心有不甘,眼睛在公主和她的丫鬟的身后鼓鼓的,在替善美鸣不平。
善美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行,她在等待公主看望了皇帝后出来。善美也不清楚,公主能在皇帝那里探望多久,搁了其他妃子,会生气走开。
皇帝听到卧榻外传来脚步声,以为善美就要进屋,还别说竟有些激动呢。皇帝的眼睛盯着门口,满心欢喜地期待出现善美娇美的容颜。
门开了,令皇帝失望,原来公主柳馨走了进来。
“父皇,孩儿来看您了。身体好一些了吗?”公主柳馨一踏进她父皇的卧榻,就急冲冲地表白自己的关切。
“奥,好多了。”皇帝先是平淡地回应一句,原本急切盼望的心情,转为带着责任感和父王尊严的应承。皇帝一时难于适应这快速的转变,惊喜的脸色瞬间收回正常。
“父皇吃饭了吗?”公主柳馨不知道再问候什么好,在走近皇帝的身旁又问。
“嗯,早饭我吃了。”皇帝说完想门口张望了一下,一是觉得现在的时辰快到午饭时间了,二是善美是否就在卧榻的门口等待呢?当看到公主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一副关切的神情,皇帝立马触动了慈爱之心,“柳馨啊,怎么是你自己来的呀?”
“父皇,女儿都长大了,自己还不能前来看望父皇啊?”柳馨面带稍显夸张的娇嗔。
“可以,可以啊,我的孩儿真的长大了呀。不过啊,你在父皇的心里,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嗯,我永远长不大,父皇您永远年青。”公主柳馨也学会了丫鬟们和所有伺候她的人的奉承,不过在皇帝听来,还是蛮开心的。
“哈哈哈,”皇帝小声地笑道,“难道你永远不嫁人啦?”
“这可是父皇的决定啊……”柳馨说不上是提醒皇帝他要说话算数,还是在说这个关于嫁谁的问题,是由您父皇说了算。
“是父皇决定,这个没错;父皇说出来的事情,父皇自然要加快办理。”皇帝从父亲的权威,引申到维护这个权威的手法,这个让柳馨听着高兴,“柳馨,你刚才进屋时,在门外没有碰上什么人吗?”
皇帝的突然转折,让公主柳馨不大适应,她从欣喜瞬间转到一丝不快的情绪,因为皇帝在她面前,还一直惦念他的妃子,而且这个妃子看似妩媚动人。
自己的父皇,在卧床不起的时候,还在关心一个妃子而置自己的亲身女儿的到来于不顾。难道父皇对这个妃子的感情,要超过对自己的感情吗?柳馨也是个女孩子,当然女人天生都存在的妒忌之心,她也并不缺少。
“父皇啊,门口站着很多人,不知父皇说的是谁……”当皇帝问及柳馨是否在门口遇到什么人时,公主故意把她遇到的善皇妃,和其他人等混淆于一体,显示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她是公主,要高出父皇的妃子们一等。
“你是说她还在门外站着?”皇帝没有说出“善皇妃”这个名字,其意思也比较明显,就是惦念善美。
皇帝刚刚在公主柳馨进屋前,得知善皇妃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她该和柳馨前后不差几步,为何现在还没有她的动静呢?
皇帝并没有看着柳馨问,而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从外边进屋的太监。太监守着公主柳馨的面,不好言明善皇妃此刻正站立在门口恭候,他支支吾吾不想把话撩明。
“父皇,您说的是谁啊?”公主柳馨明知故问,想让皇帝自己把这个妃子的名字说出来。她公主在此,看看你这个父皇的表现,亲生女儿是不是赶不上那些贱女人啊?
“啊?嗯,柳馨啊,父皇说得是你呀。”皇帝一时窘迫,在女儿面前也不好过于显现对宫里女人的关切,他除了是皇帝,还是个父亲。父亲的尊严,要建立在掩饰那些声色犬马的猎艳事情上面。
“父皇,女儿这不是进来了吗?我刚才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遇到一个女人,不过她也许返回了呢。”公主柳馨不想同父皇藏猫猫,既然父皇着急打探,还是自己把事情说开较好。
“奥,你遇到什么人了?”皇帝也开始装糊涂,柳馨的“也许返回了呢”这句话,多少让他有些失望。
“回父皇,我遇到一个后宫的女人。”
“她怎么没有进屋探望父皇呢?”皇帝发出疑问。
“女儿怎么会知道呢?女儿看望父皇的心情急切,就直奔屋内。父皇,您一定要好好安歇啊,自打父皇身体欠佳,孩儿挂念得夜晚都睡不好觉。”
公主柳馨最后的话,的确属于违心的奉承,在外界看来也属于流露真情。真实的情况是,她自我抚慰一番后,睡觉很沉。
“柳馨啊,父皇没有大问题,安心便是,”皇帝先安慰女儿,“你们看看善皇妃是否已经返回?”皇帝转向太监和丫鬟。
“回皇帝,善皇妃还在门口恭候。”太监只好老实地回答。
“奥,快宣寡人旨意,让善皇妃进屋。”皇帝又欠了欠身,身体向后靠拢,端坐在床头。也许他觉得该安慰一下公主柳馨,就和颜悦色地说:“柳馨,坐在父皇的旁边。”
太监急忙走到外门口,见善皇妃依然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小声吆喝:“皇帝宣旨,善皇妃进屋面见圣上。”
善美此时正目光平视,眼睛盯住门廊的雕刻发呆,听到太监的声音,她一下回过神连忙回应:“谢主隆恩。”款款走进屋门,跟随太监的身后走向皇帝安歇的龙床。
善美并未因公主的失礼而恼怒,公主高傲的神态和抢先一步跨入屋里的行动,也未对善美形成什么难堪的影响。
要知道,善美的心不在宫殿,也不看重皇帝的宠爱,那么,任何来自宫殿的奇谈怪事,就左右不了她的情绪。
前来看望皇帝,也属于被动的无奈,仅仅为了表明一个关心皇帝的态度而已。皇帝病倒在床,善美还有小小的庆幸,终于又可以摆脱皇帝的纠缠,度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虽然善美心里,绝没有诅咒皇帝不要再从卧床上爬起来了的恶毒想法,但也绝无皇帝立即康复的祝愿。
善美巧遇了公主柳馨,不失端庄又排除了心怀不满的恼怒,哪怕是她面对妃子艳或妃子娟,善美也照样心情平淡如水,不像各自的丫鬟们那样一争高低。
何苦呢?退一步或是暂时停顿下来,有何不可呢?再说时间对她在宫中来说,就是一种难熬的打发,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
善美为何在看着公主柳馨趾高气扬地赶在她前头,然后盯住门廊的雕刻发呆呢?
善美眼看公主柳馨的背影,在不远处消失于皇帝的卧榻内门,突然想起一件大事。
善美的心一阵狂跳,就如平缓的胡泊水面,突然窜出硕大的鲤鱼,鲤鱼快速地翻转,又一头扎进湖心,在一个漩涡的四周,波纹荡漾散发粼光。
善美惊讶地醒悟过来,她刚才面对的女孩子,不止是皇帝的女儿,还有可能即将成为自己的对手。这个对手不会给她相互争夺的机会,也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这个世间还有个隐秘的情敌,在密切注视和感受爱情的困扰,也可以说正在暗地里煎熬自己。
这个所谓的“情敌”,乃善美的自以为;这个“对手”,也是善美的特殊定义。
“情敌”和“对手”,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利,却有至高地位的女孩子,天下人都称呼她为“公主”。
公主世人瞩目,是多少富家子弟和才子英豪祈望的人物,充填了男人无数的梦想。柳馨,公主的名字,就是她,要把心上人周吉纳入靡下;周吉将不再是周吉,“驸马”成为闪耀的代名词。
“她会夺走我的心上人”,善美呆呆地看着雕刻的图画,一点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景致,“她,公主,柳馨,夺走了我的心上人周吉;躺在床上的病人,皇帝,夺走了周吉的意中人,周吉的意中人是我山妹。”善美继续联想,“皇帝,已经夺走了我;柳馨,即将夺走周吉。”
难道就这样扯平了?怎么可能呢!周吉一开始就输了,他把善美输给皇帝,皇帝得到了;现在善美更是输的惨极了,她把周吉输给柳馨,公主得到了。
这和横征暴敛差不许多,根本就无比试“爱”的平台。他和周吉都输了,皇帝和公主,都赢得气定神闲和不容置疑。
如果按照如此联想和推论,那么皇帝就该是周吉的“情敌”和“对手”,这个强大到天空和高山一样的“敌手”,周吉无论怎么样都战胜不过他,他是天子。
善美只是这样一想,就在内心否定了。皇帝该是“杀手”和“恶魔”,他配不上一个“情”字。
103情敌情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