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的轿子在知县大堂门外停下,站立两边的衙役过来询问。
“方知县可在大堂?”周吉问,得到“方知县正在签押房处理公文事宜的回答”。周吉转身对随行的官兵说:“你们都当得什么差事?”
“回官爷,我们在巡检处当差。”
“回官爷,我们听县尉吩咐。”
原来胡财主结交的这帮朋友,都是负责地方治安管理的部门,大小都是些头目。
“我到签押房拜见方知县,你们随我一同进去吗?”周吉这一问,吓得他们直打怵,没有一个敢于应承的,“那好,你们先待在这里给我看护轿子。”
周吉说完,大步流星直奔方知县的办公地点,早有衙役赶在他的前头,通报方知县有陌生人求见。方知县正在大桌子上忙碌,头也没抬就说“让他进来。”衙役退出屋外。
周吉出现在方知县的屋内,他看到方浚河络腮胡子快延伸到前胸了,哈哈一笑说:“方知县别来无恙啊。”
“怎么是你!”方俊河一抬头,惊讶的站了起来,急忙走出来,“哎呀,好久不见了,真想死洒家啦!”
“看你的大胡子,就看出方大人功夫大有长进啊,哈哈哈!”周吉开心地一笑,两个人拥抱一下。
“周吉,什么风把你这个大神给吹来的?”方知县握住周吉的手问,“赶巧中午,你得给我个机会巴结你一下啊。”
两个久别的战友,一点也无官场的客套,还带着习惯性的口语。
“在方知县的地盘,周某看来要寻找拍马的机会啊。”周吉说完,和方浚河开怀大笑。
“周将军的讯息,小知县早就有耳闻啊。”
“岂敢,岂敢,兄弟面前,周某怎可以将军自居。”周吉依然保持他们一同跟随老将军时的诚挚。
“快坐!本县亲自给你沏茶。”方浚河说完,换了一壶新茶。
“谢过老方,周某可要亲自喝啦。”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回到从前。周吉简明扼要地把自己刚刚从鹅城返回,恰巧遇到的事情对方浚河说明白,还因着急没能前来拜见表示歉疚。
“奥,我知道了。这种看似很小的问题,在普通百姓那里可是大事,你能不忘过去都是百姓的根本,方某还极为佩服呢。”
“我今天务必要赶路,皇命在身,改日我们兄弟好好畅饮,方解想念之苦。”周吉说。
“嗯,以后机会多多,方某去都城的机会也不少,若是大喜之日,方某定要前去贺礼。”
“还有一事,务必莫泄露我的名字,免得不必要的张扬。我想对那个小兄弟也有好处,做人的第一要义,就是要沉稳。”
“我懂的,放心吧。你我同生入死肝胆相照,还有什么不可以理解的呢?”方浚河一边说,一边表示遗憾,“只是今天过于匆忙,方某未尽地主之谊啊。”
“你我弟兄来日方长。”
喝了一壶茶,周吉起身告别方浚河。方知县不能不送周吉上轿啊,两个人肩并肩来到县府大堂门外。
周吉没有多言语,转身和方浚河抱拳,“告辞!”方知县听从了周吉的嘱托,也抱拳在手说:“安顺!”
一旁的人都惊呆了,也不懂的他们是什么关系,好像还挺江湖义气的。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愣呵呵的,暗自祷告没有把事情惹大,算是侥幸。
“把这位壮士安全送回去!”方知县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一帮人哪敢怠慢?其中四个抢过轿夫的担子,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心地抬起周吉离开县府。方知县也不言语,一直跟随到县衙的大院子之外,周吉掀开帘子直抱拳,表达谢意和告别之情。
周吉的轿子快要接近小女子家的时候,早有通风报信的人飞奔进屋内,“那位壮士回来了!衙役们给他抬轿子!”
屋里的人简直沸腾了。李君,小女子的父母,四个邻居喜出望外,走出大门恭候周吉返回。小女子岂肯落后?她一下子站在了李君的身后,快乐的心情无以言表。
周吉安稳地下轿,丝毫没有趾高气扬的神情,还对静静离开的衙役们抱拳施礼。衙役们点头哈腰一副媚态,倒退着好几米才肯转身离开。
“开席!”小女子的父亲见到各位都落座,高声喊道。
胡财主的朋友们大多惊出一身冷汗,他们没有赶回县府,因为到了吃饭的时间。几个人凑了份子,找到一个官方的酒楼,要了一桌子好吃的。
他们没有敢喝酒,怕下午知县提审他们。至于胡财主吃不吃中午饭,他们就管不着了,他们要一直扣押他,直到知县下午不怪罪的时候。
吃完饭,他们老老实实地赶到自己的听差处等候,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方知县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才算心里落下一块石头。
胡财主快要饿昏了,本就体格庞大胃口也不小,中午被锁在屋里,下午还不让走。正两眼昏花之时,他的朋友们回来了。
“各位,我快饿死了。”胡财主埋怨。
“我们哥几个也没有吃午饭。”一个人冷冷地说。
“哥几个为何才回来呢?”胡财主使出浑身仅有的点力气问。
“唉,都不是为了你啊!”一个人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办的?我说那个人。”胡财主说出了焦点人物。
“怎么办的?老实告诉你,你摊上大事啦!我们也跟着你受牵连。”
“啊!事情那么严重吗?”胡财主恐慌地说。
“要比我们想象的都严重,还要追究我们的责任呢。”一个人故弄玄虚。
“我说胡财主,你到底是怎么搞得?明明人家认识知县大人,你偏说人家打冒枝,害的我们弟兄险些动手。”一个在推卸责任。
“看来我们要受到处罚,你也在所难免呀。”一个开始敲诈,因为财主“不差钱”。
“各位可要看在我们都是好朋友的份儿上,赶紧想想办法啊!”胡财主冒出汗,肚子里更饿了,就差要昏过去。
“哎,你身上不是还有没敢吃的馍馍吗?快拿出来让胡财主先充充饥。”一个冒充好人。
“我不能吃啊,你们都不敢吃,我岂能敢吃!”胡财主吓得无所适从。
“你吃吧,我们中午只给了几个馍馍,还特意给你留了两个。”一个糊弄他说。
“有什么好办法啊?”胡财主一边吃一边问。
“看来非得疏通不可。”领头的最后发言。
“那好,吃完馍馍我就回家拿五百两银子。各位再帮帮忙。”
“银子恐怕行不通啊……”领头的直摇头。
“那怎么办?”胡财主未等别人说出办法,就又说:“我家里还有最后的五十两黄金。”他有个习惯,每次动用自己的黄金时,都说“这是家里最后的。”
周吉快乐地喝着“定亲酒”,小女子家的茶叶也换成了熬制的“红枣莲子汤”。茶和差谐音,定亲忌讳,而红枣和莲子则意味着“红火”和“早日纳喜”,有祝福的含义。
小女子家一派喜庆,这和胡财主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财主闷闷不乐地翻箱倒柜,找出银子和黄金,心疼的浑身抽搐。几个“吃了原告吃被告”的朋友,怎么会理解胡财主的心情呢,他们眼里只有钱,而胡财主又把他们看做是保护自己的靠山。
没有逮住鸡,还无奈地丢了一袋子米,甚至是成车的米,胡财主怎么能不心悸?
听说知县要治罪他,胡财主更是惊恐的心里直颤抖。他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这样倒霉呢。
好歹人家没有凭借和方知县的关系,直接办理他,算为侥幸;也是他不该不悬崖勒马,偏要动用自己的“关系”验证那个人。民间果然藏匿着“高手”,自己的眼眶子再也不能这样“看人低”了。
胡财主只顾发财,到如今连个真正的好朋友都没有。这些“县衙”的朋友们,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也许由于他的大度,其实就是靠金银打点,可以帮助他解决些针头线脑的事情。
如今,却都在打“退堂鼓”,没有一个敢于承担罪责的,还要让他贡献“金银”。
胡财主不可能知道,方知县听从了周吉的劝告,没有问罪这些人,可这些朋友从解脱的危机中,发现还有银子可赚,何况胡财主自己甘愿再拿出“黄金”,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普通人榨不出油水,胡财主可不是普通人,随时可以榨一榨养肥他们,就是没事他们还想搞点事呢。有了事,胡财主才可以来求他们。
胡财主平时的“事端”,无非就是儿子又惹了什么祸,谁欠的银两还没有还,那个雇工敢于挑刺等这些琐事。
吃过酒,周吉把一早购置的绸缎等物品摆上桌面,又把红绿书纸恭敬地递给小女子的父亲,对方则快速写就了“回帖”作为“认定亲事”。周吉拿出红绸缎包裹的六十俩银子。
“伯父,这点定亲银两请笑纳。”周吉就像给自己的亲弟弟张罗喜事,一边的李君感激得热泪直流。
“周壮士,何须如此。”小女子的父亲想了想,“那我就收下这定亲之物吧,以后李君可以到我们这里来住,吃喝莫管,让他一心苦读,也好早日成为有用之才。”
“好,伯父所言周某甚为感动,也解决了我弟弟的后顾之忧。待到金榜题名时,小生再来喝酒庆祝。”
见晌午已过,事情圆满完成,周吉不便久留,随即告别依依不舍的小女子家人。
130财主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