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说了,周吉放着现成的好事,天上突然掉下一块大馅饼,高官有得做,驸马有得当,何乐而不为呢?
各位看官有所不知,在周吉的心里,并无贪求高官厚禄的梦想,也未有骑上“公主”这匹肥马,就可一飞冲天的向往。
这些奢华和普通人常有的迷梦,和周吉滋生在内心深处的爱情比较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
况且善美天仙般的容貌,就是生活本身的赏赐和愉悦,还有什么能比得到它、呵护它、享受它更开心的事情呢?
财富再多,你一天也就是吃三顿饭,粗茶淡饭有营养,暴食暴饮伤害身体;地位再高,你也不能飞上银河,一个椅子一个床铺再加上一个笑脸,就是最后的安逸。
需要加以说明的是,周吉对善美的思念,不是见到善皇妃俊美,顿生非分之想,原本他们该有个爱巢,以周吉的英武和能力,生活自然不会落于贫困。
他们相亲相爱,白首偕老,也许就是一个最美好的结局。对善美来说,她的全部少女的梦幻,都寄托在周吉身上,热切盼望能有快乐地嫁给他,并同心爱的人度过每个欢快的时辰,这个心愿自自然然,却不想被横刀砍断。
皇帝也许不知,他的皇权制造了周吉和善美的痛苦,皇帝以为,荣华富贵是善美想要的,高官厚禄是周吉所需求的。
皇帝有巨大的威力,能够满足善美以及周吉的心愿,让他们迅速提升地位,得到人们祈望已久的满足。
“三纲”和“五常”,乃是要求天下人必须要恪守的道德规范,这个所谓的天下人,当然不包括皇帝本人,就连皇室成员也不含其内。
实际上,许多拥有权力的大臣,比如丞相武甲,三纲五常依然制约不了他,而武甲可以拿着这些道德规范钳制别人。
至于周吉,或者包括盈城知县孙刚,或是忠心耿耿的老将军等,他们对道德的遵守已经达到“自觉”的状态。
可是,谁让一个情感的冲击,就让恪守道德的周吉左右为难,迷惘凄苦。在皇权和爱情之间,他虽然选择对皇权的维护,对皇权的接受和默认,可是那燃烧在内心的烈火,却怎么也扑灭不了,且呈现愈演愈烈的态势。
自从周吉和善美的爱情之结果,变得虚无缥缈之极,周吉就觉得自己处于“被安排”的困境。
先是固县,后又到了都城,目前又是“驸马”,这女人也是皇帝的赏赐,当然一般人看来,这是皇帝最昂贵的犒赏。
他和公主,似乎为皇权下的交易一样,只是要比集市上的交易贵重。
按照常理,周吉自然对成为“乘龙快婿”万分感激和兴奋,可周吉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好像这不是他的荣耀和理应的得到,他只是个替身或者被动地承受着。
其实周吉的心里装满了善美。更让他激动的是皇帝交代的头一件事情,要比听到皇帝说招为驸马还兴奋。
你可以说周吉是个爱情的痴子,善美也是个爱情的傻瓜,随后还有柳馨这个情欲的癫狂者。
还有比周吉更为不幸的吗?失去自己天仙般的以情相许的女孩子,还要眼睁睁看着她为情所困扰。还有比周吉更幸福的吗?几个女人都爱得他发狂,更有甘愿用牺牲自己的生命来爱他的女人花。
这不幸和幸福该用什么来衡量呢?难道吃饱饭,像个权利的工具似地,混沌地活下去,就是一种幸福吗?谁能够说得清楚呢?只有时间的推移和人世间的变化,才能够说明一些无法当时验证的问题。
“起来吧,一旁赐坐。”皇帝见周吉跪拜在地已有一点时间,自己的三间大事也交代完了,就令周吉站起并让他坐在椅子上,周吉站起来并未落座,他走近皇帝,垂首站立。
“周将军,”皇帝开始呼周吉的官职,“以后要恪尽守职,不但辅佐老将军,更要把寡人的事物担当起来,”皇帝话题一转,“等从鹅城回来,找个吉利的日子,赶好呢父母也在都城,就把你和柳馨的婚事定下。你看如何啊?”
“一切听皇帝安排。”周吉无话可说,只能这样说。
“好!你回去准备一下,这几天就要启程赶往鹅城。明天会把谕旨送到你那里。今天下午,丞相武甲和老将军等大臣要来面见寡人,关于你的职位和驸马之事,寡人会向他们说明。”皇帝略感疲倦,周吉只好告退。
“谢主隆恩。”周吉转身告别皇帝,走出皇帝的卧榻。
太监和丫鬟们满脸堆笑,一直护送周吉到了院外,这让周吉好生惊奇,因为他早晨前来觐见的时候,他们大多都绷着脸,因为一个小小的知县在都城不足为怪,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乡下的绅士。
现在不同了,周吉刚刚被提升为将军,最关键的是他被招为“驸马”,这些习惯了只对皇亲国舅点头哈腰的奴才,旋即转变了对周吉的态度。
走出皇宫,周吉长舒一口气。回家的路上,他还留恋地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宫殿,那里不但有皇帝,还有公主柳馨,更有自己最心爱的人善美。
这座宫殿,是当今最高的贵重之地,周吉他有幸在这里有一席之地,实属荣幸之至。
一个皇帝的女儿,即将嫁给他,一个心爱的情人,即将在护送她返回故乡的途中触目生情。这是一种老天安排的回馈吗?怎么他对此还感到不公允呢?
周吉心想,一定要在这个难得的机会里,向善美转达自己的思念之苦,面对自己成为“驸马”,也不知道善美会怎么想。
爱情,在这些繁琐的日子里煎熬,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假如和公主完婚,以后会不会就淡忘了对善美的思念呢?
父母知道自己被授予将军的荣耀并即将成为“驸马”,肯定喜出望外。这个柳馨,外表看着挺风火的,和她的日子会是怎么样?
善美返回自己的院落时,心情格外高兴,脚步轻盈。她不喜欢动辄就坐轿子,这种为数不多的特权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浪费。
除了探望周吉的父母坐轿外,其它不远的地方更喜欢行走,后宫宫苑繁多,却也不似庞大的兵营。
暖春的阳光洒在大理石铺就的路上,暗红色的院墙在阳光下熠熠闪光。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在过去丝毫没有情致。
今天有所不同,久居深院的小鸟即将飞出森严的宫墙,一路欢歌,所以善美看到那里,那里就充满新春的生机。
自从在家乡和周吉分手后,这是第一次一路同行的机会。周吉作为一个保护者,会紧随她的身后,时刻出现在她的身边,这令善美心怀喜悦。在没有任何时间和机会,能单独相处的深宫里,能得到这种机遇,实属不易。
在回老家这段时间里,善美觉得能找到她和周吉独自说话的时机,也能够排除障碍拥有一个美妙的空间。他们早已经引燃的情愫,会找到倾诉和加以燃烧的地点。
善美想象,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能和周吉独自待在一起,她不要求别的,也许话都不想说,只要能扑进周吉的怀抱,幸福地闭上眼睛,感受一下彼此的心跳就满足了。
那个时候,她会忘记一切人世的烦恼,但求片刻的宁静,或许哪怕再也不用睁开双眼也不足惜。
两只已经长大的鹅,看到女主人回来,扑扇着翅膀从小湖心奔向湖边,在善美的身边啊啊地鸣叫。
善美触景生情,刚才的欢快心情立刻转为淡淡的忧伤,两只鹅成双成对,她自己则像孤雁落入浩瀚的迷雾,分不清东南西北。
吃过午饭,善美坐在椅子上沉思默想。在周吉未返回都城时,她曾做过那么美好的梦,梦中她和周吉潜逃出都城,几经周折,最后奔向一个自由的乐土。
虽然梦中又出现了两个美丽的姊妹俩,同时爱上了周吉和女扮男装的她,但是那种故事,都是在她和周吉在一起这个前提下。
这个美好动人的梦,提供了一个选择,也许她潜意识里的不可抑制的盼望,就是周吉会和她不顾一切地挣脱牢笼,甜蜜地生活在一块。
现实中,这种故事可能吗?他们如何能摆脱了皇权的看管啊?稍有不慎,毁灭的不仅是各自的前程,更是自身的性命都难以保全。
善美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周吉也懂得其中的利害。善美能默认周吉和公主的完婚,就像周吉已经默认善美成为“善皇妃”。
可是,那爱情之火如何能够熄灭呢?它来自内心深处,是最为真挚的情感。况且,他们并没有天南地北,彼此失去了应有的联络,而是命运又把他们安排在一个都城,也许今后时不时就能看见对方,每天都会接收来自彼此的讯息。
最割舍不下的,是他们各自没有忘记当时的期许,情感的烈焰在各自的心胸燃烧。
善美没有奢望能嫁给周吉,可她深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生命的支柱。越是被皇帝箍的紧,越是试图挣脱,越是把对周吉的爱不可放下。
112各怀心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