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倒是挺相信宫羸墨的办事手段的,既然他能为她找来替身,就一定有把握不会被人发现才是。
也罢,她早些时候也是答应了与他之间的交易的,什么时候走对她而言都是一样。
反正她在大泱,没有牵挂!
***
爬上马车后,累倦的鱼浅浅本来想睡的,但是她才刚眯了下眼睛,马车外就忽地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隐隐约约之间,她好像听到了君如钰的声音。
双眸猛地睁开,鱼浅浅心下一顿,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在想着到底要不要下车去。
“小姐,外面好像是王爷,你……不见见王爷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鱼浅浅的神色,舒岚嗫嚅了下,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
微微侧过眸去看了舒岚一眼,鱼浅浅轻轻地带了带唇角,“怎么,你觉得我应该去见他?”
“总归,好聚好散吧?王爷现在失忆了,最珍重的人就是小姐,我听说王爷这阵子因为见不到你,好几次都自杀威胁皇上,想要出府来见小姐的,也不知道王爷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舒岚到底是个单纯的女孩家,虽然以往被君如钰那厮给杖责过,但是现如今看他这般可怜,倒是心生了恻隐之心。
对此,许小五却是意见不同,他英气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挑,轻轻呵声道:“姐姐,若是姐姐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大泱,就要割舍下大泱的一切,做好永不回大泱的准备。”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莫要再跟君如钰等人扯上关系了。
不过鱼浅浅思索了下后,倒是将他的意思理解成了,既然要走就要这里的一切全部做个彻底的了断。
“有道理,那就按小五说的来做。”如此,她便笑了笑,而后在许小五诧异的目光中下了马车。
他刚刚有说要让她出去做决断吗?
许小五透过卷起的一角车帘看出去,但见鱼浅浅翩跹的身影从马车前走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怪他没说清楚,让姐姐误会了。
也罢,反正他们都是决定好了要离开大泱,去往东陵的,让她彻底做个决断也是好的。
至少,心中不会有牵挂吧。
想到这儿,许小五想起在烟霞郡,君如钰喊鱼浅浅娘亲,还那般依偎与她亲近的场景,心中就甚是不舒服。
隐隐地,他非常不喜欢有人比自己更加亲近鱼浅浅,那样会让他觉得,他在鱼浅浅的心中,并不重要。
“娘亲,钰儿不能没有娘亲!娘亲,你答应过钰儿,不会再丢下钰儿的,你为何总是要骗钰儿,为什么?”
被一干人等强硬地拦截在马车的队伍之后,君如钰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让周遭的人都不禁为之动容起来。
这样的王爷,真的跟传言中那个冷漠如霜,断袖阴狠的他大相径庭。
身形微微一怔,总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寸寸绷紧了起来,让鱼浅浅每走一步,都觉得甚是沉重起来。
“娘亲,娘亲不要走,娘亲不要再丢下钰儿了!”
泪眼朦胧间,乍一看到朝他举步而来的鱼浅浅,君如钰强拧着的神经顿时就好像被崩断了一般,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生生挣脱了宫羸墨派给她的那几个孔武有力的保镖,朝她急急奔了过来,一下就扑入她的怀抱,紧紧地抱着她的腰身,说什么都不肯再轻易撒手。
虽然以往鱼浅浅也是一直说话不算数,答应了他不会再离开他,但是经常会留他一个人独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总有种强烈的预感,她这一去,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是真的,要彻底抛弃他了!
想到这儿,君如钰就更加害怕了,深深的恐惧团团地将他包裹着,让他极是不安地紧抱着鱼浅浅,好似这样就能将她抓住,好似这样……她就不会再推开自己了。
腰身被眼前孩子般纯洁无暇的君如钰紧紧抱着,勒得她的骨骼生生疼痛,但是鱼浅浅却是没有去推开他。
虽然上次在恭亲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跟他说得很是清楚了,但是鱼浅浅知道,他的记忆没有恢复,一定是不肯轻易离开她的。
想起舒岚说的,他因为见不到自己,就拿自己的生命威胁夏侯褚廷,鱼浅浅心下微微一钝,不由分说地就拉过他放在自己腰间的一只手,捋高了他的袖子查看起他的伤势来。
掩映在青衣之下的原来应该是一截白皙细腻得比女子还要似冰肌玉骨的手臂的,但是现在,上头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粗撂伤口,血丝凝结,疤痕斑驳,看上去再瘆人不过。
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丑陋伤痕告诉她,他当时下手的时候,该是有多么地心狠,一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下刀的吧?
这样的一个他,她到底……该拿他如何是好呢?
略略僵硬地轻轻抚了抚君如钰臂上的那些上班,鱼浅浅冷硬着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何必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呢,王爷?”
那淡漠疏离,带着刻骨冷沁的气息让气息不稳的君如钰俱是一怔,满面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很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跟自己说话。
抬眸看着他,鱼浅浅告诉自己一定要心狠,这种若即若离,不是真心想要依靠的依靠,她绝对不能够要!
不然,到头来伤心劳神的,就只会是她自己。
眼前的俊美人儿,肤色晶莹细腻,却是消瘦无比,看上去甚是憔悴,却有着一种比女子还要娇弱的无声美艳,无端端地就摄了人的心魂。
特别是那双尤挂着晶莹眼珠的黑眸,幽深邃沉得如一口落雪碧潭,让人禁不住就好像会被吸入他的眼睛里,为之沦陷。
“娘亲,你到底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叫钰儿王爷?”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君如钰拧高了眉头,急急地握住了鱼浅浅的双手,生怕她一个狠心,真的会将自己给推到一边,再也不去理会他的生死。
“难道,你不是王爷吗?全京都的人都是你是最尊贵的恭亲王爷,是大泱皇帝夏侯褚廷第一个封王的皇子,如此可见大泱皇帝对你的重视与不一般,只怕你将来的身份会比现在还要尊贵上一百倍不止。这样一个出色的大人物,我又怎么好意思再继续跟你演戏下去呢?”
伸手摸了摸君如钰的脸,轻轻揩去他面上的泪花,鱼浅浅面上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但那双清冷孤绝的眸子,却是不带任何感情。
君如钰是真的怕了。
这样的娘亲,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娘亲,你莫要这么说,你这样……钰儿害怕。”隐忍着的情绪几乎就要爆发出来,君如钰的身形颤了颤,一脸惧意地看着鱼浅浅。
他的眸底俱是一层朦胧的雾意,却缭绕着未曾沁出来,比泫然欲泣还要让人无力招架,深深地拨动着人的心弦,让人于心不忍,都不好下口再去拒绝他了……
“王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着实蠢了些呢?”
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君如钰的包裹中抽出来,鱼浅浅的面上俱是巧笑嫣然,却带着一种凛冽的漠然。
“娘亲……”伸出去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君如钰满面的不敢置信。
“撇开你失忆了不说,我们之间可是有着比血海深仇还要血海深仇的仇怨的!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初嫁进府,你欲要找人来破了我的身,一招不成便将我关入了毒水池,后来你甚至重打了我的丫鬟,还将我往死里鞭笞了一顿?”
秀眉微微攒起,鱼浅浅声色叮铃,似风铃般悦耳沁人,但彼时在君如钰听来,却是犹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索魂声,让他全身心都在颤抖,害怕,恐惧。
“不,不可能的……钰儿怎么可能,对娘亲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娘亲一定是在骗钰儿的,一定是这样的!”
捂着自己的耳朵,君如钰满面的不可置信,神色恍惚而惊颤,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只需要再有一个什么契机,他就彻底地陷入癫狂,痛苦不已!
但见君如钰如此痛苦不堪,鱼浅浅心中有了犹豫,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过往,她又咬了咬牙,告诉自己一定要狠心,不能因为君如钰失忆了,对自己露出这样楚楚可怜的神情来,就为之动容了。
现在他失忆了,所以一切重心都已自己为重,那末——
要是他恢复记忆了呢?
是不是,他对她所剩下的,就只有仇恨与阴戾了呢?
难不成,她还要再被他给鞭笞一次,才会学乖吗?
不,她鱼浅浅绝对不容许同样的事情在自己的身上发生第二遍!
因此——
“骗你?王爷,你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有目共睹的事情,我犯得着骗你吗?你怎么不问问你身边的管家,当初你是如何对待我的呢?”清冽的目光无所掩埋地投注到了君如钰的身上,带着轻蔑的讥讽与刺激,似是要与他彻底划清界限一般。
面上的血色已经在一点一点地褪了下去,不多时已经是血色全无,苍白骇人得很,君如钰沉敛下了神色,侧头看向一边的管家张德斌,僵硬了声色,道:“张管家,娘亲说的是真的吗?我以前,真的是这么对待娘亲的吗?”
被几个彪形大汉拦截在外的张德斌本来还在担心君如钰的安危的,这会儿见他忽地侧过头来质问自己,顿时心跳如雷,甚是惧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会更加刺激到君如钰,让他的情绪更不稳定。
但是,鱼浅浅所说的也是事实,他这会儿是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了。
暗暗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指骨,君如钰的面色变得越加难看起来,隐忍着心中的不安与伤痛,一字一句地问道:“到底是不是,为什么不敢回答我?”
难道,真的如娘亲所说,他以前……真的那般残忍地对待过娘亲?
101、宫羸墨,你他妈的又坑老子(3)